元燿聞言,不禁道:“東皇倒真是寬和。”
他這句話裡的歧義,是經不住深究的。軒轅業麵色不變,他自打允許林鳳凰將謫言養在臨都時,就已經想過了萬千種今後可能會遇上的情形。
元燿的諷刺,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不過仍舊是雲國和東國在對待巫族問題上的不合罷了。
其餘人不發表意見,李漠卻沒忍,他淡淡道:“東國若非待巫寬和,應是早亡於巫屍禍亂始起時了,不知雲帝可知曉,那些巫族擺陣抵禦巫屍的場景,是何等的慘烈呢?”
如今東國屹立不倒,跟閔羅隔著千裡遠的雲國卻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危機。
李束勒令楚國李三親赴戰場前線的事,諸國皆知。
他對林家這個身為言巫的家主是個什麼感情,東國夜宴之上,也已無人不知。
元燿被李漠一句話噎得沒了聲息。
軒轅業輕扯了嘴角,謫言麵色未變,隻看著李漠時,衝他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彆在言語上衝 撞彆人,遇到任何情況,她都能應付。
“抵禦巫屍確非易事,何況是馭巫軍製成的巫屍。”謫言道:“不瞞諸位,普天之下,除了我林謫言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敢跟諸位打包票能夠對付這些巫屍了。”
這句話倒是沒誰懷疑。
謫言接著道:“我對付巫屍,需要百巫相助,我的方法,可以讓諸國將士的損失降到最低。隻是,我不能讓百巫冒著生命危險白白相助諸位。”
“你的意思……”慕容荻聞言,斂眉道:“巫律?”
重改巫律,取消巫族奴籍?慕容荻沒說這話的時候,他們便猜到了謫言的要求。重提巫律一事看似是由顧氏清琬提議的,隻是這林氏謫言諸年所為,他們看得明明白白,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這麼輕易就猜出她的身份啊。
四國帝君都覺得這個條件並不苛刻,隻是三位大儒都覺得謫言此舉有挾恩求報之意。
但他們,並不難理解她這麼做的理由。
沒有比目前提出這個異議更好的機會了吧?這樣好的機會,傻子才會放棄吧。
“若我們不同意,你是否就不幫著著手對付這些巫屍了?”陌雲瀾道。
“巫為蒼生而生,以蒼生交換巫族的自由,其實是件很可悲的事。”謫言言罷看著他蒼老的麵容道:“但是我為什麼會這麼做,你們應該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林姑娘,遠的不談,這眼下的巫屍禍亂又是因何而起的呢?”趙雍道:“容不下巫族的並非我等,而是這世道。”
人事代謝,歲月更替。
洪荒淹沒多少族類,已經數不清了。巫族的消亡,確實不過早晚。
她明白,卻不願意在看著數以萬計活生生麵孔時去麵對。
一年,兩年,無論時間有多麼短暫,隻要能夠讓他們多存在一日,她都要想辦法去試一試。
“聚集諸位商量此事,答不答應看諸位。”謫言言罷起身,轉而對兕心道:“你去和我準備些吃的來。”
“這哪兒是提條件呐,這就是威脅啊。”
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樓道,陌雲瀾便率先發難。
眾人聽了她的話外音明顯是,答不答應在你們,對不對付巫屍得看我。一時麵麵相覷,都有些無措。聽了陌雲瀾的話,也半天沒吭聲。
“諸位近距離見過這些巫屍嗎?”李漠問道。
“我見過。”元燿開口。
“那就是,隻有我們兩個見過了。”李漠對元燿道:“那雲帝應是知道這些巫屍是個什麼情況的吧?”
能用禦邪功法,抵抗蒿乂草侵蝕。不會全部屍化,卻比屍化更可怖。
他不僅見過這些馭巫軍製成的巫屍,他還見識過百年巫屍,這兩者之間的差異,在場除了李漠,應是沒誰比他更明白了。
普通人製成的巫屍,被蒿乂草腐蝕得太久,會變成百年巫屍那樣,僵而不死,難以對付的怪物。
而馭巫軍製成的巫屍,卻不會出現這個問題,他們僵而不死,卻不會加深功法。隻是他們不需吃喝,永遠都是這副攻擊力超強的模樣,這樣一支隊伍,所向披靡在正常不過了。
一味用火焚燒,傷敵傷己,絕非良策。
長此以往戰下去,最後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誰都不敢設想。
“這麼說吧,現如今,我不認為諸國有能力跟慕容荿相抗衡了,諸國兵敗,早晚的事兒。”元燿道。
“這也是我所擔心的。”軒轅業聞言,跟著補充道:“我崖州連燒三座城池,才將閔羅那些駐軍所製的巫屍攔截在外,現每天向那些火焰中投放的桐油木柴,耗費巨大不說,有時候供給還不能順利。長此以往,定然要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