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漠一個林字沒說完,那邊海棠一個箭步衝了過來,將冷魂橫放桌前,擠到謫言一張凳子上,看著她道:“咱們聊聊?”
謫言有些微的錯愕,但一想到碧蘿去接他們,還要解釋李漠突然消失在他們麵前的事兒,那絲錯愕便消失了。
“有什麼你就說吧。”她看了眼李漠,轉頭對海棠道。
“你倆這都不用避嫌了麼?”海棠自然是看到了她看李漠的那一眼,話雖說得滿臉嫌棄,眸中卻有淡淡的促狹喜悅。她說完,對著謫言道:“你真是言巫?”
“嗯,是的。”謫言淡定承認。
“厲害了!”海棠聞言,立刻大呼出聲,謫言一驚,李漠則直接驚得掉了手裡握著的勺子。
“言巫啊,神一般的存在啊!”海棠大呼出聲,滿眼的喜樂崇拜頓不禁讓謫言憶起她對言巫的好奇和強者的崇拜。
“言巫雖被百巫視為神,卻終究,隻是肉體凡胎的普通人。”無視海棠的驚奇,謫言淡淡開口道:“神的力量浩瀚無窮,言巫卻非如此。我們隻是比普通巫族術法高深些,施術同樣要以血靈巫力為媒,若血儘力竭,一樣不成事,一樣會死。”
海棠滿臉的驚奇喜樂漸漸散去,而李漠看著謫言目光失焦,談及言巫像是議論他人之事似的,對繼而出現的月子安、元季、樂正汀和兕心碧蘿等人視而不見道:“若言巫真如神一般存在,那麼,我會立刻殺了慕容荿江堯這等惡人,也會毀了這禍亂四方大陸的所有巫屍。隻是,我沒有那個能力,也不能那麼去做。”
非是不敢,而是不能。
四方大陸掣肘巫族百年,若是連她也死了。巫族為奴一事,怕是永世不得改變了。
所以,在沒有成功讓巫律改變以前,她首先要確保的,便是自己的性命。
“神,絕對是四方大陸對吾等,最殘忍的定義。”
眾人沉默間,又聽她再度開口,言語空靈,且充滿寂寥。
…………
雁雲兩國交界的焉山險道上,一輛馬車頂著風雪前進如履平地般輕鬆。馬車前行了兩個時辰,雲國奇絕的雪景,便出現在了眼前。
趕車的是個身強力壯的年輕男子,他見狀,立刻跳下馬車,站在車外拱手行禮,一臉恭敬道:“主子,到雲國了。”
“嗯……。”馬車內傳來了一道低沉慵懶的男聲,緊接著,車簾被掀開,慕容荿下了車,他身穿豔紅的貂氅,如一道瑰麗之花,綻在了皚皚白雪之中。
他看著南麵好一會兒方轉過身上了馬車。
車夫拿起了馬鞭,方聽到車內傳來一句:“東行。”
南行一日,便可至雲國,此刻改道東行,百裡之內,都是殘垣荒敗無人之地。再行百裡,可至雲巔西南冰封之地。
亦是曾經地權圖上,所屬雁國的土地。
那車夫聞言一愣,但仍舊調轉了馬頭,朝著東邊而去。
馬車又行一刻,路邊與冰雪同色的垂石雪蘭之中,突然冒出了一陣青色的煙霧,那煙霧盤旋環繞,慢慢飄進了馬車之中。
又過一會兒,那車夫隻聽馬車內傳來慕容荿那低沉到近乎冷酷的聲音:
“集中兵力,南攻。”
車夫又是一陣心驚,握著馬鞭的手在這冰天雪地裡都冒出了熱汗。南邊,他們剛從那邊過來,那裡煙雨朦朧,景色宜人。
那裡,是車內之人的故鄉!
…………
海棠手底下最精銳的騎兵都尉潛入雲蕭二國探消息的時候,碧蘿和兕心也得了謫言的吩咐,帶著李漠手底下的二營精兵,在笪城內外,搜索起了柳溟和那個逃脫掉的洛氏巫女的行蹤。
品安居內,能動上手乾活的除了謫言,沒有第二個人。
她睡了一覺起床後,發現李漠也起了。
“怎才睡幾個時辰啊?”她掏出日晷一看,巳時剛過。
李漠笑了笑道:“休息的差不多了,言姐,你準備乾嗎啊?”
“做飯呐。”謫言走到後院,在井裡打了些水上來隨意抹了把臉,一抬頭,李漠的視線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她這才覺得有些不妥,背過身正準備用手背擦臉,去突然看到一條紋著金絲線的白帕子伸到了跟前。
她一愣,正想接過來。那帕子已經貼到她臉上,沿著她麵上的水珠,輕輕地擦了起來。
李漠動作極輕,在謫言的視線看過去,他就像是對著一件稀世珍寶那樣鄭而重之。她心內微甜,跟著便覺得麵上有些燙。
李漠對她的心思毫無所覺,他仔細擦著,頰邊的發絲,肌膚眉眼上的水痕,等他的手劃過謫言左眼上的肌膚時,有些許的停頓。
動作很小,可謫言察覺到了。
她麵上的熱,突然就散了。
“很醜吧?”她佯裝不在意對李漠道:“也真不知你是個什麼眼光,我這個樣子,你也能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