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身側,圍了無數人的屍體。那些屍體身首分離,頭顱被堆疊成品字狀,環繞在了坐著的女子身邊。
“什麼人?!”站著的那個聽見聲音就抽出了腰間的長劍。
“巫尪族,柳衍。”柳老丈走出後自報家門。
柳魚跟著他出來,說道:“巫尪,柳魚。”
拿劍指著她的洛蕖立刻就將視線投射到了陣法中的柳溟身上了。
柳溟在聽到柳老丈自保家門時便睜開了眼,她大驚之下,轉頭看到一臉平靜的柳老丈和看著屍體滿臉怒氣的柳魚,那一霎,她腦子裡是空白一片的。
“你殺了這麼多人,活不了多久了吧?”柳老丈無視洛蕖,他越過那些沒有頭的屍體,走到了柳溟所在陣法的外圍道:“你死活都好,巫尪的術法卻是不要再用了吧。”
柳溟漸漸回神,她看著近在眼前的柳老丈,嘴唇翕動了半響,才吐出一個模糊的:“爺……”
“我不是你爺爺!我沒你這麼個心腸歹毒的孫女兒!”柳老丈聽到了她的呼喊,那平靜的麵皮終於被撕破,他怒氣衝衝指著柳溟的鼻子道:“殺人償命,殺你多少次才夠償這些枉死者的命,你說!”
柳溟秀麗的眼眉一顫,幾乎是立刻就浮上了水珠。
“爺爺你消消氣兒。”柳魚見柳老丈如此激動,立刻上前拍了拍他的背脊安撫。可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將視線停留在柳溟的身上。
柳溟從陣法中站了起來。
一旁的洛蕖皺了眉頭。
“柳姐,術法……”
她出聲提醒,柳溟抬手阻了她的言語,她看著柳老丈道:“您不認我沒關係,但是您是我爺爺這一點,在我心裡是不會變的。您的養育之恩,溟兒這輩子是報不了了,下輩子吧,下輩子,我做牛做馬,跟著爺爺,報答爺爺。”
她的話輕輕的,柳老丈頓時想起了她少時做錯事,便總是這副安靜輕柔的認錯態度。他心一軟,剛想開口問詢她這麼做的緣由。
“轟—!”天際又是一道驚雷劃過。
柳老丈便道:“你要還想認我,就先停了這場雨。”
柳溟半響不做聲,也無有停雨的動作。
“小魚兒,停了這場雨。”柳老丈見她如此,嚴重的怒意又漸漸轉成了平靜。但隻有跟在他身邊的柳魚,才察覺到了他此刻,有多麼的失望和傷心。
她翻手結印,那邊的洛蕖立刻舉劍攻上。
柳魚一個翻身,腳尖踢上了她的手腕,讓她的劍失了轉頭。洛蕖跟著攻上,柳魚身姿輕盈,幾個回避的姿勢,很是漂亮。
柳老丈知道她這些利落的身手,都是在樂島學的,見她一日強過一日,他眼中露出欣慰滿意。
柳魚滑到了空地上時,柳溟眼露笑意道:“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長進不少啊。”
柳魚這才看向她道:“這不是應該的麼,你以前連踩死螞蟻也舍不得,現在殺人如麻不在話下,我武功進益,不也是應該的麼。”
這句話,充滿了埋怨,讓柳溟麵上一時血色儘失。
柳魚趁機結手印。
洛蕖見她仍舊呆愣不動手,便催促道:“溟姐!”
她仍是不動,洛蕖見狀歎了口氣,繼而一個旋身,人便在夜中,徹底失了蹤影。
“唰—!”很快,專注結印的柳魚手掌被挑開,她一個側身,警惕地看向周圍。
“洛蕖,不可傷她。”柳溟見狀,立刻對著四周的空氣呼喊。
“唰—!”又是一聲,柳魚的腰帶被挑斷,她知道對方定是聽進了柳溟的話,這隻是警告而非取她性命的做派。
隻是遠方雷雨依舊不停。
她不管不顧,繼續結手印。
頭頂的雷電少了幾道。“唰—!”她感受到劍風時,下意識地雙手緊緊握住了虛無卻鋒利的劍。
雙手一陣刺痛,她感到有鮮血流了出來。
柳老丈見她受製於對方,趕緊上前,隻是還未靠近,便看到攻擊柳魚的那陣虛無被一陣掌風,掃到了祈雨陣中的火堆邊上。
“炎雀隱巫。”畫眉見一陣風自火堆邊迅速起身,仍不露蹤跡,便出聲道。
仲贏和帶來的人也站了出來,柳溟看著他們,先前對著柳老丈的慌張,慢慢消退了。畫眉看著她,想起了昔日品安居內的一麵之緣。
“這姑娘身手不弱的。”她悄悄對仲贏道。
仲贏點了點頭,將柳魚護在了身後,柳魚舉著鮮血直流的雙手,翻掌結印。
頭頂的閃電,越來越少,片刻之後,遠處的雨,慢慢停了。
“巫公勿怪,隻是主子吩咐過,若您二位阻止不了這祈雨的巫尪,便讓我們拿了她回去。”畫眉看著柳溟,對柳老丈說道。
先前柳老丈趕他們離開,怕也是擔心,他們會傷了他孫女兒吧。
嘴上說再多的不在乎又怎樣,這心裡啊,誰還不是向著家裡的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