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脖子一縮,人卻不退,不管不顧道:“主子,人多力量大啊,那個,諸國法陣巫者我覺著不會少,這澤林讓您一個人去,我們不放心。”
這話戳中了眾人的心窩,眾人還是不說話,默默做事。但是那股子小心翼翼卻消失了很多。
謫言起身看著五人,仍舊隻給了兩字道:“回去!”
“不回!”碧蘿是個乾脆不多話的,聽後直接回絕。
謫言麵色剛變,漣漪乾脆搶在她發火之前開口道:“瑞雪姐說得沒錯,讓您一個人去澤林,我們實在不放心。這種心情,就像主子您擔心我們遣我們回東國巫陣,是一樣的。”
謫言暗沉的麵色稍霽,她歎了口氣道:“攔住了清琬,倒是沒攔得住你們。”
“我從小到大沒離開過您,您若實在不忍,就請彆把我們當人。”兕心拎起柴火堆上熬粥的鍋蓋,手一頓,微微側首朝一旁暗黑之處看去,而後她回過頭來,合著鍋裡冒出的濃煙扯著嘴角接著對謫言道:“把我們當成您身體的一部分,手啊,腳啊,都可以。”
“主子,我們不離。”修竹道。
“對,我們不離。”暗處,九鑫和應該歸家的仲贏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裡。
這會兒謫言不開口,畢之倒是忍不住了。
“仲贏大哥,你怎麼也來了?”
“就是,你跟我們無家無累的可比不了。”九鑫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謫言無奈地看著他,眉眼有了一絲笑意。
仲贏道:“哎!杜鵑說了,我要是不來,她就來。孩子大了管她叫爹,管我叫娘。這怎麼能成?”
“噗嗤!”謫言終究是笑了出來。
她這一笑,先前所有的緊張都像是從火堆上的陶鍋裡飄出來的煙,片刻的功夫,就散得無影無蹤了。
“這話像姑姑說的。”謫言笑看著他們,他們的麵色從容如常,眼裡的堅決和無畏,也一直未曾改變過。
爾等不離,吾必不棄。她心內默默說道。她歎了口氣,帶笑的眸色一正,說道:“你們執意要跟,那就一起吧。”
天微亮時,熄滅的炭火煙氣尚在空中飄散,九人的馬蹄,已行近了澤林。
澤林城內外,百姓生活一如往常安然,較之以往不同的是,這裡,聚集了許許多多的巫者。
“林家那位家主,真的,真的是言巫一族的姑娘嗎?”品安居內,幾個臉覆花紋的巫公,問道麵上覆蓋著鳶尾花和曼陀羅花的墨凜墨鳶好和羅息等人。
“那這麼說,雲巔是她封印的了?欸—,那會兒我又猜是她,又想著,沒準兒是上天要亡我巫族。沒成想,沒成想,這是上天,不亡我巫族啊!”
墨凜三人還未說話,一旁又有人開口。
聲音裡的驚喜,聞者皆知。
“這諸國釋除咱們為奴一事,也是這姑娘出的力嗎?”
“肯定是啊,以前就聽說這姑娘四處收容買了巫回家安置,原來,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品安居今日未曾開張,從一樓到五樓,都是巫族。
釋除巫奴一事,受召巫陣待命一事,已經讓謫言的身份,天下皆知了。
墨凜得了謫言的吩咐召喚巫族設下午陣,是打著言巫的旗號去做這件事兒的。為此,來到澤林的巫族,多是百巫的族長和族中年長的巫公以及一些功法深厚的族人。
謫言入澤林的時候,天已經漸黑了。
她在品安居前下了馬,便掏出蝙蝠扇,輕輕在自己的眼前滑過。
一年多前,她拖著封印雲巔後傷重的身體在雁國回到東國,在她身體稍有恢複之後,便用巫術,遮住了那透著她身份的,雙眸裡,特屬言巫的印記。
而今。她的雙眸睜開時,過了甲子的巫公一眼便可看到那印記,未達甲子的巫者,也可從她的雙眸裡,看到不同尋常巫族的深邃,和神秘。
“姑娘,請。”績牙一族相熟的巫者已在外恭候多時,他們略微抬頭瞧了一下她的眼眸,便恭敬地低下了頭。
推開了,品安居的門。
門內,幾百人的巫者,從一樓的大堂到五樓的欄杆處,都齊齊注視著大堂的門扉。
在謫言帶著一身從容卓然的氣質和有瑕的麵容出現在眾人麵前時,眾人先是一陣怔愣,而後,有不少直盯著謫言看的年邁的巫公,看著看著,就突然留下了眼淚。
“您還在啊,真是,真是太好了。”
“姑娘……您還在。”
“姑娘……”
“……”
清晰地嗚咽後,這些巫公便率先俯地叩首,雙手恭敬地疊於首前,行著巫族叩拜天地時才會行下的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