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很快接近了尾聲,但是籠罩在整個四方大陸頭頂的陰雲,依舊沒有散去。當然,蕭國除外。
這裡在慕容荿以劉霽的身份問鼎九五之尊之位後,在小半年內,便被他的雷霆手段肅清了整個國內的政權中心。
如今的蕭國,是最早改姓了慕容的國家。
五角梅的葉子變黃凋零鋪滿了整個皇城街道,金燦燦的,被過往的行人踩得嘎吱作響。一大清早,城內的仆街剛拎著掃帚出來掃街,便看見了有輛馬車乘著朝霧而來。
同時,他們的身後快速衝過來一隊青甲護衛,他們急速跑到那輛馬車前跪下。
仆街們見狀,也知道馬車裡坐的肯定是了不得的人物,便也趕緊跪下。
沒過一會兒,緋色官服的衣擺和幾雙黑色的官靴自他們眼皮底下齊齊向前走去,又沒過一會兒,他們便聽見了“叩見陛下”的聲音。
聽了這聲之後,他們的頭垂得更低了,幸好前麵的馬車沒有停留多久,在那聲聲響過後,便又繼續前行了。
跟著的是那些緋服官員還有一堆的青甲衛。
估摸著馬車和人都走遠了,那幾個仆街這才慢騰騰的直起身體,不自覺地走到一處,注視著漸行漸遠的馬車,互相開口道:“這就是那個製造巫屍的新皇帝?”
“那還能有誰?劉家的人和朝堂的人都被他殺了個精光,還有誰能來取而代之呢?”
“掃地,掃地,說這乾啥!”
兩三句如而語般的交談,街上又很快趨於了平靜,隻有沙沙的掃地聲,不時入耳。
“陛下,新律一事,您一直未曾傳信回來,吾等也就未擅自做主。”緋服官員一說道。
新律一事,慕容荿是在從蜜城趕往澤林的路途中才聽人提起的,他想了一路也沒想明白,那些迂腐不化的老頑固是如何允了林謫言的。
直到言巫設陣對付馭巫軍的消息也傳來,他才知道,林謫言為了做成此事,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十幾萬的馭巫軍,你兩萬逾人的巫者,要怎樣對付呢?況且,要是論巫力,我手上的那些巫,也夠你喝一壺的!
“陛下,舉國巫族不足千人,已逃散大半了,剩下的人,我命人拿了關了起來。”緋服官員二說道。
“嗯,就關著吧。”慕容荿抬頭淡淡笑道,他看上去,像是心情很好的樣子。
那些官員私底下互看了一眼,有點不懂這個猜不透心事又有些喜怒無常的帝王的心思,緋服官員三剛想斟酌著開口,慕容荿看出了他們的心思,便斂了笑說道:“新律的議定我沒有參與,不必推行了。”
巫屍一出,四方大陸還有哪個國家會接納蕭國?眾人內心腹誹,一時卻想不到要說什麼。慕容荿見狀,再度開口道:“都下去吧,朕要休息了。”
眾人如逢大赦,千恩萬謝叩首後離開了。
慕容荿起身,慢慢朝自己喜歡的院牆走去。參加攻擊雲國戰爭的袁大不知何時被他召了回來,此刻正站在院牆的底下等著,見了慕容荿,行完禮就凝眉問道:“主子,您這是準備放棄四方大陸了?”
慕容荿素常行事乖張無常,除了袁大他們兄弟幾個,倒是沒幾個人敢這麼直接了當的問他。
慕容荿笑了一下,抬步朝上城牆的台階走去。
“放棄?”他揚長音調,像是反問袁大,卻又讓人覺得像是自問,袁大一臉懵的跟著他上了城牆。城牆的觀星台高聳,慕容荿麵朝南方,背對著整個四方大陸的版圖。他看著南麵西南視角的接天青土,還有東南麵的萬裡雲層和北麵的朔漠黃沙,再度開口道:“天地廣闊,無際無疆,能拿下四方大陸固然好,拿不下,又有什麼可惜的?”
袁大隨著他的眼神看過去,想著盤踞蕭國之後,他便讓人攻擊拿下了隔著度藍山脈不屬於四方大陸的遊牧民族,草原部族和一些小國,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指向。
“屬下明白了。”袁大拱手道。
四方大陸上,沒有任何人會知道,也沒有任何人會明白,行事陰毒張狂的雁國彤王慕容荿為何會在這一年之中不停地對四方大陸各地發起進攻,製造了這一起又一起的災禍。
就連追隨著他的眾人原本也隻是猜測,他是為了問鼎天下,奪取這四方大陸。而今他一番話,袁大又有了彆的猜測。
自家主子野心勃勃,卻非是對著四方大陸。他對四方大陸所做的這一切,隻有算計。
算計他們的失敗,若他們失敗了,那自然是最好;若他們沒有失敗,那麼這些國家的國力人力也會在這一場一場的戰鬥中,大量損耗。
而遠方的疆土遼闊,部族稀落。保存了大量兵力的主子,一點一點將之收歸並不是不可能的事兒。
屆時,行過度藍山山脈,遼闊無垠的地域被他收入囊中,這四方大陸,又算得了什麼呢?
“林謫言準備出手設陣我便傳信給了江堯,她那邊一直都說順利,你帶幾個人去看看。”慕容荿開口,打斷了袁大的思緒道:“太過順利往往不是什麼好事兒,她敗在有把握的事兒上太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