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是因為還留著一些靈氣在,才會昏睡至今,否則……”否則什麼,她哽咽說不出。但是所有人都聽明白了。
無論是常人還是巫者,若氣血全失,則性命不保。
林鳳凰聽了這話,良久無言。她揮退了所有人,獨自對著昏睡的謫言喃喃道:“我把你帶回來,從小不點養到這麼大,主要是希望你能扔掉過去,活得開心。可是到如今,終究是事與願違了。”
世道的突變,巫屍的橫生,所有的一切,不在她的掌握,也不在謫言的掌握。有時候,有些事,真的,每走一步都是命,都無法叫人不去相信。
自己養大的孩子是什麼樣兒的人,沒人比自己更清楚了。她實力高深,完全有能力汲取平衡更多巫者的血靈來輔助自己完成移動血靈,從而讓自己的負擔變得小一些,但是她沒有這麼做。
巫者散一半以上的血靈,會影響到壽命。
“你怕他們早死,為什麼不想想自己呢?”
“啪嗒—!”
林鳳凰說到此處,突然落了淚。她用熱毛巾擦拭著謫言的身體,相比蒼白的臉,枯瘦的身體和細瘦的四肢更叫她心痛,她無聲的痛哭突然就忍不住變成了嚎啕大哭。那哭聲淒厲,苦澀,帶著一個長者最真摯最心痛不舍的情感。
聞者無不落淚。
“娘—!娘—!娘你彆哭啊,大姐是不是不好啊,是不是不好啊?!”門外林見賢邊哭邊拍著門,兕心幾個拉都拉不住。
龍屹領著李漠和元燿夫婦才走到吊腳樓便聽到了這邊的哭泣聲,幾個人麵麵相覷了一陣,反應過來甩開腳步就趕了過來。
龍屹將林見賢拉過來摟在懷裡安撫著,小姑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爹啊,巫族受苦的時候大姐在受苦,如今巫族個個恢複自由身了,可是大姐卻受更大的罪了,憑什麼呀?!”
林天涯在哭,龍昔昭在哭,兕心幾個在哭,一屋子的哭聲衝天,倒讓房裡的林鳳凰停下了哭聲了。
“你大姐還沒死呢!不許哭!”
一聲大吼從屋內傳來,眾人果然嚇得全都停止了哭泣。
明明是你先哭的!眾人敢怒不敢言。
林見賢不怕,她跑過去繼續拍門:“娘,大姐怎麼樣了?你給說說,你不說,就讓我看看!”
“她還睡著,你彆吵著她,可安靜點兒吧。”
房門開了,林鳳凰走過來訓到她。小姑娘還想說話,一旁的李漠卻先開口了:“王妃,請問,我可以見見言姐嗎?”
他一臉的真摯,眼中還藏著焦急。林鳳凰見狀,心底突然就又有些苦澀難受了起來。我的寶貝受了那麼多的苦,難得得一份真情,卻不知,可否善終。她思及此,便對李漠道:“楚帝請吧。”
林見賢也是因為有著和自家娘親一樣的想法,所以對李漠的入室沒有太大的意見。她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安道:“娘,大姐什麼時候能醒?”
“這個要看她自己,靈氣是她自己留的,隻有她自己能運氣醒來。什麼時候,娘也不知……”
一個道字,卡在了忽然轉首看到元燿夫婦的那一刹那。
院子裡的人,幾乎都能弄清楚眼下的情況,林鳳凰看了眼龍屹,暗怪他將人帶回了樂島。龍屹沒來得及澄清,就聽自家夫人對著元燿夫婦笑得客客氣氣道:“雲帝,瑤妃娘娘,這邊請。”
林鳳凰龍屹帶著元燿夫婦離開,幾個小的又得了自己娘親囑咐要安靜,一時間,院子裡沒人說話,倒顯得有些靜。
兕心道:“幾位姑娘上屋裡待著吧,外麵冷。”
一個人都沒動。
兕心無奈,隻得吩咐了人拿了幾個披風,又端了幾個火盆來。雪還在繼續落著,但是沒人覺得冷。
謫言的房內,和品安居的書房一樣,有一株很大的扶桑樹,除此之外的家具簡單質樸,擺設倒有些合她的性子。她的床,擺放在扶桑樹的正下方,樹的枝丫很粗,上麵還有一處凹槽,像是長時間被人躺在上麵所致的。
李漠環視一周,而後輕撫著謫言瘦削蒼白的麵容,良久不出聲。
等了好久,在他竭力壓下喉間亟待而出的嗚咽後,他方緩緩對著沉睡不醒的謫言開口道:“言姐,慕容荿不見了,這天下,算不得大安吧?”
屋內靜悄悄的。
“真希望,和你去一個沒有任何人,也沒有巫族的地方,過我們的生活。春日栽花,夏日裡喝茶,秋天捕獵燉肉,冬天,可以圍爐飲酒夜話。”李漠說完,嗬一聲,自嘲笑道:“不過呢,這隻是我的想法,言姐你,不可能放得下巫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