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兕心的屋內外施術擺陣,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停止了她麵上水痕的蔓延。
而南岸商鋪的兩條巷子裡,就像鬨了老鼠災似的,不知從哪個地方躥出來的老鼠,密密麻麻的跑進了滿大街的商鋪門戶裡。
一時間,各家尖叫吵嚷不斷,喊打聲不絕,鬨騰了約有一個多時辰,這些老鼠又一溜跑沒了影兒。
高樓中的江堯,放下結印的手後就捂著胸口一陣氣喘。
她抬手擦了擦額跡的汗珠,而後蹣跚著腳步挪到了慕容荿的住處。
“解決了?”慕容荿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人卻沒有睡著。
江堯單膝跪地,聞言回道:“隻是趕跑了。”
趕跑了,也就是沒有殺掉。處理的,不夠乾淨。慕容荿聽罷,也沒生氣,隻過了一會兒方道:“還會來嗎?”
“屬下的附近,這些畜生是不敢來了。”她道。
“那就行了。”慕容荿隨意地擺了擺手,江堯卻沒有因此退開。
“主子……”江堯緩緩開口,而後像是下定決心般霍然抬頭,看著床上慕容荿那不甚熟悉的臉,問道:“您到底想乾什麼?”
一室的靜謐。
良久,慕容荿睜眼,那因為巫術惑麵而變了的容顏卻沒能阻隔住雙眼欲透出的風華,他睨了江堯一眼,清嗤著反問:“你覺得我想乾什麼?”
你看似為謀奪天下汲汲營營,實則懶散隨意,懈怠散漫至極。還隱約給人無視自己性命的感覺。一次次那麼好的機會,你非讓人捉摸不透,讓我去走那些不必要的路。最終,以我的失敗,成為你敗北的理由,和全部說辭。
你想乾什麼?我,總麼會知道?
“屬下覺得陛下無視自己性命,做事看似謀劃篤定,實則根本沒有認真對待,隨意散漫的,讓人捉摸不透!”江堯想了許久,還是說出了自己心裡的疑問。
“啪—!嘩啦—!”
慕容荿隨手抄起手邊的茶杯就朝江堯砸了過去,江堯不閃不避,那茶杯卻沒砸中,落在了她的身後,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滾!”慕容荿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屬下告退。”江堯毫不遲疑,起身欲告退。三步轉身後,腳邊的茶盞碎片被她腳踩得發出微響,她凝視一陣,眼中閃過諷刺,準備跨步離開。
“等等,我餓了,去傳膳吧。”
身後慕容荿的聲音讓她的腳步一頓,她回頭拱手道:“不知主子,想吃些什麼?”
“烤白魚。”
江堯又一陣凝思,而後恭敬應聲,退出了屋子。
她退出屋子,給慕容傳了膳食之後,想了想,又折到了袁大的屋子。
“主子的飲食,何時變了這麼多?”
曾經非珍饈不食,非佳肴不看的慕容荿,為何現在,單單中意令人寡味的靠白魚呢?她不明白。卻想明白。他們如今的境況,她不想疏漏掉任何一個可疑的細節。
袁大聞言一愣,而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對江堯道:“一年多前,主子上雲巔時,和林家的那個言巫遇到過,那姑娘做飯的手藝不錯,烤的白魚是真的很香,我沒吃上,主子是吃上的,當時吃過的人都說那魚做的好吃,主子也是打那以後,開始喜歡吃這烤白魚的。”
林、謫、言!
江堯聞言,像是一陣氣上不來那樣,她抬著頭,死死壓下了心底翻湧的不甘,對袁大點了個頭就離開了。
繞到二樓,她瞪了一眼慕容荿的屋門,而後就坐到了走廊打開的窗戶前。就那麼呆呆看著窗外枯樹上的堆雪,遠處湖麵上的流光。
好多以前的事,就在和靜謐的氣氛下,入了腦海。
巫為奴,可以隨意買賣。炎雀洛氏擅長隱身術,洛氏族人是各大門閥培養死士必爭的人選。為此,洛氏到了她這一輩,門庭凋零已至族人不足了十人。
在她四歲的年紀時,她被一百兩黃金的價格賣到了雁國,慕容氏培養死士的暗部。她在裡麵待了兩年,因為用隱身術殺了一個高級暗衛的兒子,而被裡麵的尋常死士忌憚排擠,被騙到了偏僻的山洞裡。
如果不是慕容荿,不是鳳溪出現的話,她一定一定,會餓死在那個山洞裡。
慕容荿發現了她,鳳溪帶回了她。鳳溪的宮苑,成了她的避難所,而慕容荿那張美得不似凡人的麵孔,則是她童年最美好的回憶。
她閉眼不去看窗外的景色,也不願意再想過去的事兒。她剛準備跳下窗戶,突然察覺,窗外樹下,似有一道青色的身影一晃而過。
她跳下窗戶,立刻下樓打開屋門,四處查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