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漠聽罷,一直冷凝的麵色在刹那像是遇著太陽光初化的雲雪,他綻開笑顏,衝虛無的空中道:“言姐,是你嗎?”
遠處的謫言,麵色卻依舊凝重,她舉著巫鏡,輕輕摩挲著鏡子裡,李漠的臉。
“是我。”她輕輕開口。
李漠臉上的笑更深了,他道:“你是隻能聽到我們的聲音,還是能看得到我們啊?你身體怎麼樣?想辦的事兒辦妥了嗎?”
連珠炮的發問讓謫言的眉心凝得更緊了。
這個傻子!這個傻子!若非不是因為自己,若非不是他深知巫族對自己的重要,又何至落入現在的境地啊?!都這個時候了,他居然對自己的遭遇閉口不提,還關心她這些事兒!
“我一切都好。”謫言將巫鏡邊捏得死緊,她死死壓抑著要衝口而出的嗚咽,一字一句對李漠道:“安弟,你也要好好兒的。”
李漠站在澤林的城樓,雖隔著虛無的距離,卻也聽出了她話中的情深。隻可惜,此等時候,他卻瞧不清,言姐的模樣。
“我……”
“巫族因我的出現,被皇族和儒門忌憚。我一直以為,隻要我死,大家便能得安寧。可我活得艱難,身負命恩太重,未及償報,不敢先行離開。再者,天下已因我的出現,而對言巫的出現存了顧慮,為了你們,我也不能先行離開。我原本想帶著你們避守雲巔,不問俗世,也絕不叫人輕易將你們的命運拿捏了去。我堅信,我是為巫族而活的,這二十多年來,為了你們,我也做了太多太多。隻是如今,我所愛之人遇險,我定是要與他同進退的。爾等的命運,便自行掌控吧。待我入澤林,會將雲巔封印解除。是去是留,你們自做打算。謫言不在乎爾等言我對錯,活到這個年紀,我為自己做的事兒太少了,如今,我不想受任何製約活著。也希望諸位,都能追隨自己的內心,恣意人生。你們想幫忙的,不必在意儒門和皇族,不想幫忙的,安靜地藏好,好好活著!”
李漠出口的話,被謫言打斷在了千裡傳音的術法中,她的話音,響徹在了城內阿古達等人,疾馬而行的績牙姑娘還有雲巔山腳無數巫族的耳中。
那話,空靈,卻堅定。
與之前和他們擺下聚靈陣時一樣,讓他們頓時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可也因為那坦白的話語,讓他們,又在同時,失了主心骨。
眾巫族集體靜默。
而李漠,靜默,卻,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