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假如他現在有妻有子有完整的家庭,還有一份大大的好名聲,根本不可能接受突然冒出的私生女破壞他的生活呢?”
外婆顯然一直都很樂觀,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躊躇道:“……那,那可怎麼辦才好?破壞別人的家庭,確實很不道德。”
“對啊,他的妻子他的孩子會怎麼想呢?”
“偷偷摸摸認一認行不行?咱也不爭什麼,我就是不想看著你再吃苦了。你爸家庭肯定好,到時候我就求他給你找一門好的婆家,找個肯踏實過日子的男人好好過日子。”
蘇剪瞳不依道:“我自己就找不到好婆家嗎,非得要他幫著找啊?外婆你操心太多了。”
外婆拿袖子擦了擦眼角,“我知道咱們瞳瞳最乖最懂事。可是一個家庭,總得有個可以依賴的主心骨,你一個人什麼都要管,實在太苦了。”
“不苦不苦,我們要努力把日子過甜。我當你的主心骨,你當我的主心骨。”
蘇剪瞳決定不對外婆說邱澤誌的事情,以免她聽著憂心。就讓父親這件事情成為兩人永遠抱著的希望吧。再說,邱澤誌似乎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樣子,這份唱片,裡麵飽含母親的深情,蘇剪瞳就當成了父親留給自己的念想。
抱著這份信念,唱片錄製和電視拍攝,蘇剪瞳都加倍認真。
林川一早就過來看蘇剪瞳錄音,樣帶出來後,沈臨溪提出了很多細節方麵的修改意見。正好資深聲樂指導老師曹洋正指導了一個晚間節目的藝人秀,林川馬上去請她下來幫蘇剪瞳指導。
娛樂圈向來是這樣的規矩,除非是公司全力打造的新人,不然一般不會有專屬的經紀人、也不會有專門的各方麵的指導老師,隻能見誰有空逮著誰來幫忙。所以跟對製作人非常重要。
曹洋來的時候,蘇剪瞳也很珍惜這次機會。曹洋大致聽過她的樣帶,看過沈臨溪的指導意見後,笑說:“二哥倒是很專業的。”
“是,二哥的專輯年年都大賣,在現在這個實體唱片水深火熱盜版成災的社會步步前進,他本人和團隊可是功不可沒。”林川跟著說。
曹洋點頭不停讚同,拿著筆在本子上比劃著說:“蘇剪瞳,這個地方你的處理還不錯,年輕人的感情嘛,就該是這樣充滿自信和活力的,和歌詞也貼合。副歌的部分是伴隨著感情的忐忑和不確定性,我覺得這樣處理好一點……”
蘇剪瞳認真地聽她說,嘗試了一下她說的唱法,果然感覺比剛才好很多。曹洋說:“這樣就對了,多用鼻腔發聲,發出的聲音是類似剛剛睡醒時候的鼻音,帶點輕微的呻 吟聲……”
“……”蘇剪瞳莫名地臉紅了一下。
曹洋繼續說:“像這樣,副歌的部分應用到喉部發音的真音的機會並不多,輕輕從聲帶裡帶出一個氣音‘啊……’,練習幾次,調試到將那個音過度到鼻腔。”
她摸著蘇剪瞳的喉部聲帶處,鼓勵道:“用鼻腔的氣音是個短振動,發出之後聲音是處在飄浮狀態的,聲帶處於微受力狀態。”蘇剪瞳反複試了幾次,主歌部分用真音發聲,副歌部分用氣音發聲,這樣一來,整首歌的節奏感和起伏感都比她之前嘗試的有了很大的進展。
她連唱兩遍都很順利。曹洋讚賞道:“你的天資不錯,領悟能力很強,下次有空我再來錄音棚找你。”
“謝謝曹洋老師。”蘇剪瞳在她背後鞠躬道,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林川笑起來:“喝杯咖啡再練習吧。”
“我在這裡喝,一邊喝一邊練習。”蘇剪瞳拿著咖啡走進錄音棚,隔著玻璃,林川在外麵輕呷了一口咖啡,看著她在裡麵唱。
他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蘇剪瞳帶上耳麥,輕聲唱起來。
林川也帶上了監聽耳麥,旁邊忽然多了一個人,微凜的氣息一下子將他壓住了,周圍的空氣都因為他的出現有了不小的震顫。
他驚訝了一下,沈暮言居然會出現在一個新人的錄音現場。不過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多問什麼,將另外一幅監聽耳麥遞給了他。
沈暮言帶著聽起來,他沒有看錯,她果然很適合這些歌。她的聲線清麗乾淨,能高得上去也能低得下來,骨子裡藏著的慵懶情調,都是他要尋找的聲音。雖然這些歌並不難,旋律簡單,交給任何會唱歌的人都能唱出來。但是能唱出來是一回事,把每首歌都處理成帶有自己獨特印記的模式是另外一回事,要唱得符合他心意,更是殊為不易。
她唱的不出意外的達到了他的要求。
隔著玻璃,她穿著白色t恤,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白色的板鞋,身上的活力氣息一覽無遺。她低著頭,沉浸在某種不知名的快樂之中,聲音緩緩從口裡傾瀉而出,似乎她的唇舌便是某種精密製作的樂器,她輕鬆掌控,悅耳的聲音便流淌出來。她帶著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笑容,右手輕輕打著節拍。
所有的聲音都是沈暮言想要的,所有的感覺也都是他想要的。一如十八年前那個女孩。
他眸光莫名的深沉起來。
蘇剪瞳下意識地抬頭,聲音一下子就顫得沒了邊際。
他說過:不要用氣聲發音,我會理解成你在勾、引我。
她的聲音在副歌部分從氣音突然變回了真音,像是飛揚在高處的一隻蒲公英,被雨水打落在地上,雖不至於難聽,可是那靈動和剛才的怡然一下子就沒有了,有點別扭的冷硬和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