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剪瞳跟著沈天白走出來,遠遠地看著沈暮言的車停在一棵大樹之下。她不由抓緊了沈天白的衣袖,沈暮言從車裡邁腿下來,一眼就看見了她。
沈天白拍了拍蘇剪瞳的手背,“老三……不,沈三少想見你,你就去見見他吧。”
“爸爸,我……”蘇剪瞳不知道沈天白心內的真實想法,隻瞥見他眉間的一絲淺顯的皺紋,不知道該不該去。
“我在這裡等你。”沈天白又拍了一下她的手。蘇剪瞳才緩步走向沈暮言。
才改變的關係,突然之間又變得對立,沈暮言一時之間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她,聲音略嘶啞:“瞳瞳,真是對不起。”
蘇剪瞳不知道該回他一句什麼。上幾輩的恩怨離她太過遙遠,她沒有資格參與,也沒有資格代替任何人說“沒關係”。
她沉默著,沈暮言笑了笑,故作輕鬆地說:“我就是來看看你好不好。”
“我挺好的。一切都挺好。”
“大……沈老師還好嗎?”
蘇剪瞳點了點頭,回頭看著沈天白頎長的身影站在遠處。
突然之間,所有的事情都變化到這種程度,陌生到這種程度,原本的兄弟感情疏離,原本的愛人正在緩步靠近又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現實。沈暮言心內不由反思,當時生生要揭開這個秘密,是不是太過自私了?父親說這是一個潘多拉魔盒,果然一旦打開,就放出了所有的魔鬼。
隻是他不想說出來更增蘇剪瞳的擔心,但是兩人本來和緩的關係,突然就疏離開來。就像中間突然就橫亙出巨大的鴻溝,一時無法跨越。
“還好就好。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相顧無言之中,沈暮言隻得這樣說了一句。
蘇剪瞳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好,又是再次點頭。沈暮言走向自己的車旁拉開車門走了進去,蘇剪瞳“喂”了一聲,沈暮言搖下車窗看著她,“嗯?”
“沈暮言,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但是……你也好好休息。”
“我會的。”沈暮言唇角彎起了一個微微的弧度。
看著他的車遠遠的離去,蘇剪瞳收回目光,幾步跑過去跟在沈天白身後,心裡惴惴難安,她停下腳步來,輕聲問:“爸爸,你真的相信爺爺離世,是沈霍老先生做的嗎?”
“我不知道,我也很難相信。但是……”沈天白轉頭來看著她,壓抑著心中巨大翻湧的洪潮,“瞳瞳,就算是或者不是,我可能都很難以去做什麼。用一個錯誤去報複另外一個錯誤,本身就是最大的錯誤——當日我在情緒極度失控的時候對李明露做了那樣的事情,到現在我都還很內疚,不能原諒我自己。”
蘇剪瞳想起李明露所受的痛苦,很長一段時間來,她都不敢去麵對李明露。李明露做的事情將她的人生送上了完全不同的軌道,她已經選擇了原諒李明露,可是她又實實在在不能怪沈天白。那段時間大家所受的糾結苦難,都是人生不可承受之重。
沈天白繼續說:“往日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不想以前的恩怨給你們現在的生活帶來負擔。寬容和選擇原諒,很難做到,需要極大的勇氣和毅力,我雖然暫時做不到,但是我會努力。何況,沈霍對我的教養,對我一生的影響都非常巨大,我做不到針對他做些什麼……在病床上躺的那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已經將這心態放得十分平和了。”
蘇剪瞳聽得心裡酸澀,說:“爸爸,我心裡和你想的一樣,放下這些事情,你的心頭也能得到寬慰。”
“你是好孩子。我就怕王家的人,卻不肯放下這件事情。他們大張旗鼓的來,有多少目的是為了沈家的產業。不過你也彆太過擔心,我在這中間,終歸是要調和一下的。”
“嗯。對了,說點開心的事情吧,安然和懷瑜兩個人決定在一塊學小提琴。安然學得晚,但是認真,懷瑜學得早,但是貪玩,兩人現在水平反倒差不多,我想也好,他們倆在一起能有個照應。”
沈天白笑了:“安然過兩年就會超過懷瑜了。懷瑜性子太跳脫了,總是沉穩不下來,不要將安然也帶著貪玩才好。”
“我說了的,貪玩的話就用戒尺打手心,不敢不聽我的話。”
“你也是多久沒練琴了?”沈天白嗔怪地看著蘇剪瞳,“外婆說的話我還記得,不聽話的話,瞳瞳也可以打。”
蘇剪瞳鬆開攙著的他的胳膊,甩著手往前跑去,“可是我也沒落下什麼啊,你不能打我。”
沈天白看著她孩子氣的跑著,唇角不由露出淺淺的笑意。
咖啡廳內,安然看到方想很開心地衝過去,“方想,我想你了。你有沒有想我?”
“有,每天都有。”方想抱著他,打量著蘇剪瞳,“瞳瞳,你瘦了好多。”
“是嗎?都還好,謝謝你專門來看我。”蘇剪瞳真誠對方想道謝。
蘇剪瞳這段時間每次見沈暮言,兩人相對都是無語,沈暮言出現在片場探班,每次來都默默地站一會兒說會兒又離開。王孟的事情,雖然不是巨大的鴻溝,卻還是讓兩人都做不到坦然麵對彼此。出了這麼多事情以後,不管是蘇剪瞳還是沈暮言,都做不到一心一意隻談情說愛。裂痕,始終存在。
拍戲也是辛苦的,所以蘇剪瞳最近反倒消瘦了不少。
方想本想多開解她一下,見她沒什麼談性,隻好避而不談。她拉著安然的手穿過玻璃門上出租車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