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塵塵水眸眨了眨，尚老師也說沒問題，那就是理解的偏差了？
她在場內來回渡步了幾分鐘，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索性將剛才想到的幾種表演方式全都試個遍。
饒是如此，徐長青還是讓兩個演員重逢的場麵，拍了四五回。
直到最後一回，許塵塵在走進內院之後，先是頓住了腳步，隨即眼底劃過一道暗芒。
那微不可察的停頓停得恰到好處，被攝像機敏銳地捕捉到了。
接著，她走近前，嘴巴動了動，這才喚了一聲“父親”。
牽強、冷漠，甚至帶有一絲不情不願。
或者說，對父親的情誼，不是維係在骨血裡，而是維係在母親的牽絆之下。
突然，許塵塵腦海裡的靈光一閃，驀然知曉了自己的問題，也知曉了尚津的問題。
她忘記了還在開拍中，立刻轉過頭，一雙晶亮的眸子直直地盯向徐長青！
男人端坐在椅子上，嘴角勾起一個老狐狸般的笑容。
竟然是這樣！
“哎，許塵塵你還在拍攝呢，愣愣地看向這邊乾什麼？”
焦文見徐長青一直不說話，可膠片還在轉動，這是個什麼燒錢的操作？
沒辦法，導演跟演員對峙，這個副導演總得出來打圓場。
許塵塵立刻晃神，忙不迭道歉道：“抱歉，暫停一下！”她一路道歉過去，走到尚津麵前。
“尚老師，咱們換個思路！”
許塵塵低聲道：“你不喜歡我，而我也厭煩了總是做任何事情要被你認可，尚老師，咱們的父子關係是扭曲的。”
為什麼一定要存在著愛的基礎呢？
父子之愛也可以很稀薄，許塵塵所做的一切，也並非出自本心。
她隻是為了母親晉柔。
而雪鴞山莊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隻要曲青雪做到這一點，曲霄就不會廢了她，僅此而已。
尚津突然恍然，“所以，我們剛才的互動，太有愛了是嗎？”
許塵塵用力點頭。
這才是徐長青覺得不理想的地方。
這個劇本裡，許塵塵和尚津的副線，不是有“愛”的代表。
他們是襯托著主角的，藍晶晶飾演的曾珂兒是陽光的、美好的，看到曲青雪出身在這樣沒愛的家庭，是同情的。
父子若是“情深”，跟劇本可就背道而馳了。
望著二人討論，徐長青忍不住搖頭。
這兩個家夥，竟然演得那麼有愛。
女二號的一家，充滿了爭鬥、不公，曲青雪一輩子都在為了維護雪鴞山莊的一切，而不斷地打壓自己、委屈自己。
現在，罪魁禍首的父親就站在眼前，除了怕，還有複雜的愛，這是什麼鬼？
曲青雪對父親，隻有複雜的恨！
哪怕，這份恨裡麵，是夾雜著那麼絲絲縷縷的愛的。
許塵塵和尚津再度對戲，這一次，直接過了。
從場上下來，迎上藍晶晶微笑的目光，許塵塵呼出一口氣，“徐導可真是個難猜的導演。”
明明一句話就能說清楚，偏偏要讓許塵塵自己去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