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重重的砸在人們心口,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就見司徒夫人倒在那血泊之中,連晟眼睜睜看著,大腦一片空白,雙膝頹然的跪在地上。那一瞬,他失去了所有言語,世界一片蒼白,唯有那血,殘酷的鮮豔了他的視線。
血……血……鋪天蓋地的血。
“啊”
司徒仲大受刺激,發狂的吼了一聲,掙脫侍衛的鉗製,順勢奪過侍衛的劍。
太後大喊,“護駕、護駕”
然而,他不是刺殺皇上,卻橫向抹了自己的脖子。
“不”皇上大呼,與此同時,司徒仲手握著劍重重的摔在地上。
“司徒仲……”皇上本能上前,太後將他攔住,“皇上,危險。”
皇上不顧阻止,硬闖了過去,司徒仲躺在地上,身子一直再戰栗發抖,那是臨死最後的掙紮,他無力的喊,“皇……皇上……”
“朕在,司徒仲……”皇上早已沒有最初的恨、怒、惱,當司徒仲倒下時,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什麼,自己是何等的孤單。
“皇上……”司徒仲沾滿鮮血的手緊緊抓著皇上的手,“我愧對皇上,不敢求皇上原諒,一步錯就萬劫不複……”
當時皇後找到他求生子,他也曾猶豫也曾掙紮,卻鬼使神差的答應了,竟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從生子到偷情,已說不清是她寂寞,還是他空虛。
多年前,他以為自己會正直不阿,會是皇上值得信任的臣子,會愛自己的妻子一直到老。
可是,他沒有做到。
他虧欠了太多太多人,包括連晟的生母,不過是為了傳宗接代而刻意的接近,留下祖傳的鐲子定情,然而如今想想,鐲子還認識記得,那人卻早已忘得乾乾淨淨。
她是誰?她叫什麼,長什麼樣子?
原來,他竟也是這樣一個薄情的人。
現在努力回想,卻都不記得了,隻知道,她是一個花牌。
對不起,你隻是個花牌,所以我從未用心去看過你的臉、記過你的話,因為你隻是個花牌,連做妾都不夠格,對不起……!
脖子處淌著血,帝王複雜的表情在眼前混亂模糊,過往的事不斷在眼前回放。他傻傻的想,如果自己的妻子能生育,那麼他會不會就守住了他們當初的海誓山盟,一步都不錯?
可惜,沒有如果……
是幻覺嗎?
耳旁竟響起了戰鼓聲,他癡癡的笑,“皇上,你聽,戰鼓聲……”
皇上側耳去聽,沒有,什麼都沒有。
司徒仲卻笑了,“皇……皇上,還記得那一年嗎?你不是皇帝,隻是三皇子,我也不是尚書大人,章霖他還是個小兵,我們跟著他混跡在隊伍裡,我們一起跑到前線去殺敵,嗬嗬……那一次,章霖還為了救你被砍了一刀,那天的戰鼓也和現在一樣的響,好似耳膜都要震碎了一般……我們說兄弟如手足,我們還一起唱《無衣》,皇上,你還會唱嗎?”
皇上沉默不語,隻是托抱著司徒仲,殿上所有人都沉默了,隻聽司徒仲那滄桑低沉的聲音響起,他唱:“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王子興師……皇上,後麵是什麼,我忘了,章霖一定沒忘記,他不會忘記,可惜他不在了……皇上,對不起……”他猛地抽搐了一下,“我先走一步了……”
說完,腦袋垂下,轉向一邊,眼睛還不曾合上,正好可見前方已經“先走一步”的司徒夫人。
大殿內靜若寒蟬,誰都不敢說話,太後不敢、大皇子不敢、皇後更是不敢。
蕭玄鈺坐在輪椅上,麵色和連晟一樣,蒼白如紙。
無雙還是剛剛那求情模樣,跪在地上,卻在那一瞬也失去了言語。頃刻間,司徒夫妻雙雙殞命,無雙想上前安撫連晟,可是,她發現自己的身子都在發抖,她連自己都安慰不了,如何去安慰彆人?!
死亡的陰影頓時籠罩在整個大殿上空,屋內彌漫的都是血腥味。
無雙覺得周身寒冷極了,所有人都沒有料到這個結局,儘管他們的下場不過一個死字,可是,沒想到這麼快,沒想到這麼決絕!
十皇子在皇後懷中醒來,觸目驚心的血,嚇得他大哭起來。皇後抱著他,望著自己的兩具屍體,看著看著,竟變成了她和十皇子。
十皇子的哭聲格外響亮,然而,卻沒有人去說煩、去理會,隻因皇上俯身在司徒仲身邊,接著他唱完後麵的曲詞:“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