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晟有些為難的開口,“那日佛堂的事……”
“什麼佛堂的事?”無雙一驚,回頭看著連晟,“不會是這也已經傳開了吧!”
連晟點了點頭,“具體內容外麵倒不清楚,隻是大夥都知道你又為了蕭君奕和皇上發脾氣了。無雙,你就不能改改你那脾氣嗎,你以為還是渝州啊,你發脾氣的對象可是皇上,就算他寬容,彆人未見啊!你這樣,我還真是一點都不放心。”
“那天的事我確實有不對。”無雙垂首說著,她怎麼也忘不了那日蕭玄鈺的臉色,比這深冬的枯澀還要灰敗。
“無雙,我不想你有事。”連晟想走近她,可如今終究是“君臣有彆”了,他不能越矩,不能有損姮妃娘娘清譽,就隻能這麼遠遠的看著她。
然而,哪怕不能靠近,隻要知道她一切平安,也是好的。
無雙感激的看了連晟一眼,其實她也一樣,她也不想連晟有事,這京都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連晟一家人。可是,她不能左右他的命運,不能勸服他遠離朝廷,他娶了政治和親的公主,就更不可能和朝廷撇清關係了。
“蕭君奕就那麼難以忘記嗎?如果知道他活著會給你帶來這麼大的困擾,上次就真不該救他。”連晟微慍的說。
“上次?”無雙不太明白。
“在春華宮那一次,素心被挾持的那一次。我知道你心裡放不下他,所以我也不想他死,不想你難過,更不想你因此事而恨皇上。可是,他不但沒有適可而止,反而一再這樣作亂,我好後悔!”
無雙聞之心中大駭,連晟這樣做,要是被太後知道了,他是少不了一通審訊的。若是皇上知道,定然也是會難過、心生芥蒂的吧!
可是,無雙還是慶幸連晟這樣做了,若非如此,蕭君奕身首異處,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快樂。
“連晟,這件事爛在肚子裡也彆再說出來。”無雙緊張不已,上前拉著連晟的手,“也謝謝你連晟。”
“我不是想救他,隻是不想你因他而難過。”連晟有些無奈,“你到底怎樣才能和過去了斷?如今小公主都出生了,為什麼還對過去執迷不悟?蕭君奕已是叛賊之身,大梁容不下他,你還是徹底忘記吧,否則對你將是後患無窮。”
“我知道。”
“既然知道,就要做到,好好和皇上過日子。你以為皇上為什麼和你吵架了還立你為後,目的不就是想討好你,讓你開心。一個男人這般忍讓、包容,除卻在意你外,無非是勢在必得之心。你已然是姮妃了,如今又和他之間有了小公主,不管願不願意,這輩子,注定要在這深宮度過。與其冷冷清清的過下去,不如就再給自己和皇上一個機會……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機會的。”
這些話本不該由連晟來說,但連晟真不能見她再這樣胡鬨下去,否則哪天真因此送了命,那就是追悔莫及。深宮不比外頭,步步都要小心。
無雙自然是知道連晟的好意,終究隻能沉默以對,她不知道說什麼好,那些話她通通都明白。可是,知易行難,就是做不到。
連晟也不說話了,兩個就這樣沉默著,屋內噤若寒蟬,卻並沒有死寂的那份尷尬。
其實連晟最想見的,還是無雙那肆意胡為的樣子,像在渝州一樣,她在前麵鬨事,他在後麵跟她收拾爛攤子。現在,他不是變了,不是不願意了,隻是,他已經沒有這個能力了。
在京都闖禍,在宮中任性,連皇上都收拾不了這爛攤子,他連晟又如何做得到?更何況,她身邊的人,早已不是自己,而自己,也失去了為她鞍前馬後、為她操心的資格了。
他的生命裡有了素心,如今又有了自己的兒子,他這輩子都會對他們好,他們是他一輩子放不下的親人。
“無雙,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我這樣勸你的時候,說都是為你好的時候,讓我想起了當初我們的父輩們,他們也是苦口婆心的說為了我們好,可是,我們不信,偏偏走了這麼多彎路,但人有時候就是要走些彎路,不撞個頭破血流是不會死心的。隻是如今,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你有孩子,你保護自己也就是保護她。沒有人比得上親生母親對她的照顧,你我多年至交,我隻想餘生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此生已無他求了。”
“連晟,”許久無雙終於開口,一反之前的消沉,冷然道,“你知道為什麼我不愛皇上嗎?”
“為什麼?”
“不敢!”
“不敢?”
“對,就是不敢,他是皇上,他是那麼的高高在上。而我隻是凡夫俗子,隻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子,我又怎配得上那九五之尊?”
“即使他高高在上,但我見他在你麵前,哪怕是半點的架子都沒有。”
“可是連晟,他終究是皇上啊,他有後宮三千,我心胸狹窄,我善妒,我定是無法忍受的。可是,我也深知帝王的責任,明白皇室要子嗣昌盛,讓他放棄後宮三千,我也是做不到的,這就是我的矛盾所在。如果我放下過去,接受了他,那麼我將活在痛苦裡,我改變不了現狀,我不能讓我愛的人一心一意隻愛我一人,這樣的感情隻要一想想就覺得痛苦。我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永不知疲憊的沐無雙了,如今的我真的累了,也倦了。此生隻愛一人就已經夠累了,我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經曆一次,連晟,對不起,還是讓你失望了,我還是那個不懂事的丫頭片子,還是讓你跟著操心,但是又是這般的沒心沒肺和自私,我是多麼開心身邊還有你,多麼高興還有你為我擔心、為我緊張,讓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自己也是被人牽掛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