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抬頭,開口問,“怎麼還沒睡?”
“皇上不也沒有睡嗎?”香芸將茶和點心擺在桌上,“吃了再看吧,你一整天都沒怎麼好好用膳了。”
提起這,蕭君奕倒還真有些餓,放下奏折接過香芸遞來的糕點。
“其實有些事情皇上真的不用這麼辛苦,可以交給下麵的人去辦。”香芸心疼道,抬起手中的的絹帕拭了拭蕭君奕的額頭,他吃著糕點微微避開,“朕剛登基,繁忙一點是正常的,總不能事事假手於人啊,那當皇帝豈不是太輕鬆呢!”
“皇上本來就該是天底下最輕鬆的人。”
“這點你就不對了,皇上要為天下群民撐起一片天,主管他們的衣食住行,要努力讓他們安居樂業,這樣,按推理,本該是最累的人才是。”
“可是皇上累壞了,誰來主持這天下,天都這麼黑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朕過去的二十多年都用在了戰場,這書本的東西摸得太少,先天不足,隻能現在後天努力了。這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啊,朕不用心怎麼行?朕沒事,你先去睡吧。”蕭君奕說著,喝了兩口茶,讓小太監將桌子收拾一下,去換一摞書過來。
香芸見他這還要繼續忙的樣子,擔心道,“皇上總這樣下去不行的,要不,香芸幫你看奏折?以前先皇也是讓皇後看的,香芸跟著皇後也看過不少。”
“不用,也快看完了。”
“其實這些奏折也不用每天都看完,天底下哪裡有皇上麵麵俱到的事?不管怎麼用心,其實有些陰暗終究是不能掃除,貪官汙吏也絕不是齊國才有的,哪國都有,皇上何必這麼計較累了自己?”香芸小心翼翼的說著。
“看不到的,朕可以不管。可是這看得到的,朕不管豈不是成了昏君。”蕭君奕一說昏君,香芸嚇了一跳,急忙跪地,“香芸不是這個意思。”
眾人見狀也忙伏地,“皇上息怒。”
蕭君奕看著滿屋子跪的人,突然有些無奈,他其實沒有生氣,可是,這些宮人們常年提心吊膽的,一有點事就跪了一屋,那些皇帝的脾氣看來都是這樣慣出來的。
“都退下吧!”蕭君奕說著,眾人紛紛躬身退下。
香芸依舊跪著,蕭君奕俯身扶起她,“回去睡吧!”
香芸看見他手腕上的紅絲帶,心頭一酸,這東西,蕭君奕一直係在手腕上,她一直沒有問是哪裡來的,是誰的。可是,不問就不知道嗎?這是女人的東西,她又豈會不知?
蕭君奕將香芸扶起,也沒有多言,又回到書桌後。
他對香芸態度一直如此,雖然好,卻沒有一點感情在裡麵。那種好,就好像對朋友、對親人一般,隻是給她最好的吃穿用度,彆的,從未關心。
他確實在照顧她,可是這種照顧隻是生活上的,並非心裡上的。
香芸看著他又專心致誌的看起了奏折,時而皺眉時而抿嘴,他認真工作時,臉上會有許多小表情,會讓人覺得就這樣盯著他看都不會悶,他自己或許還不知道吧,而她,也是現在才知道的。
年少的時候,她真的沒有對他和蕭玄鈺投入什麼,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她居然從未上過心。
而後來,她不動聲色的逼迫無雙偷令牌,為的不過是自己的逃離。
逃到西北,就是想逃離後宮太後等人的控製,她已經做過一次棋子了,不想做第二次。她想留在西北,並非是一定要留在蕭君奕身邊,隻是想找個人可以依靠,想有個落腳處。
而蕭君奕,是最合適的人選。
對蕭君奕,她其實並沒有多少愛在裡麵的。
可是,那是針對以前。
現在,不同了。
她在和他的相處中,在這點點滴滴中,不可避免的動了心。不是他對她好,讓她感動。蕭君奕對她從來都是不溫不火的,更不曾對她有什麼特彆,值得讓她感動的。
真正讓他對蕭君奕動心的,是他對沐無雙的執著。
嗬,如此想來,真是諷刺,她香芸就是會折磨自己。
長時間以來,她深知他心底有那個人,他越想沐無雙,她就越跟著淪陷。他的專一、他的冷酷、他的嗜血、他的暴戾……或許有些女人會知難而退,而她香芸卻不會。
因為她看到過,看到過他柔情的一麵,他把她當成無雙時那深情的雙眸,隻要一眼,她便再也忘不了。
哪怕是他曾經深深戀著香芸的時候,也沒有這樣深情又痛心的目光。
他們在懵懵懂懂的年華相遇,然而,來不及深入,卻已無疾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