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過生辰,也很是開心,老夫人設宴款待先帝一番,不想先帝喝多了,竟將老夫人當成他的妃子……
事態完全出乎老夫人的預料,對方是皇帝,是男人,她也是喝了酒有些暈暈乎乎,根本無力將其推開,所以後來……
然而這一切卻被從外風塵仆仆趕回來給她過生辰的章霖撞了個正著,老夫人一直忘不了那天章霖那要吃人的眼神。
原本醉眼朦朧的先帝在那一瞬也清醒過來,章霖憤然拔劍,卻終是不忍傷他們任何一個。
老夫人尤記得他當日的話,他痛心疾首的說:你們一個是我最愛的女人,一個是我最信任的兄弟,現在,全都成了我最恨的人!
那一夜,他摔門而去,徒剩沉默的先帝,和哭了整整一夜的老夫人。
不久之後,老夫人便懷了身孕,他們心知肚明這是誰的。可是,卻沒有人對這個孩子負責。
老夫人徹底失去了章霖的消息,直到他十月後他的屍首被運回京都,她才再次見到他。
她愛了半生的人,卻沒有聽她半句解釋就走了。
從此,章府變成蕭府,章君奕成了蕭君奕,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皇恩浩蕩,可是,在老夫人心底,先帝不過是在掩飾自己的過錯,想抹去關於章霖的一切。
隨著章霖的過世,這世上除卻老夫人、先帝外,沒有人知道蕭君奕是皇子。
然而,老夫人也不知道蕭君奕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或許是那一次,因大殿倒塌一事牽連蕭君奕,不但重則五十還被趕出京都那一次。
蕭君奕被打得下不了床,昏迷不醒。先帝來看他,老夫人為此和先帝吵了起來,說先帝居然對親生兒子下這麼重的手,完全不顧他的死活……
現在想想,或許就是那時候他知道的。他根本就沒有昏迷,他醒了,全都聽見了。
他知道了自己是先帝的兒子,同時也知道了在先帝眼裡,他的命微不足惜。他是先帝的“恥辱”,是先帝永遠不遠提及的過錯。
或許是那些日子,先帝將淑妃打入冷宮,恒王受傷,蘭妃又一次因阿九的事和他置氣,先帝很不高興,來看蕭君奕,又被老夫人埋怨一通,本就氣頭上,故言語偏激,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而這些,都讓蕭君奕聽見了。
先帝說,老夫人是有預謀的,還氣惱的說老夫人就是想飛上枝頭,想一躍龍門。總之,難聽的話太多了,還說永遠不會承認蕭君奕,他有那麼多的兒子,個個優秀,出身正統,就連如今腿殘的恒王都比蕭君奕強百倍不止,他根本就不稀罕這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兒子,說蕭君奕是他的恥辱,若老夫人再提,這孽障就不是趕出京都一年這麼簡單!
老夫人一開始並不知道蕭君奕知道真相,可是,後來發現蕭君奕對禦賜之物不再珍惜,甚至很是不屑,發現這孩子變了,變得不再將先帝視作天、視作至高無上的大英雄。
他開始傲慢,開始孤傲,開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一開始,老夫人還以為是因為香芸的死,可是,後來的後來,她慢慢察覺,或許,是蕭君奕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一直沒有來問,而老夫人也不願提及。
她恨先帝,所以有段時間縱容蕭君奕恨先帝,她要先帝被自己的兒子恨著,這樣,彌補章霖,彌補她心中的痛。
她任由蕭君奕去恨,她一直自欺欺人的裝作不知道,可是,知子莫若母,蕭君奕的一切,她又豈會不知道。隻是,她在裝糊塗罷了。
她確實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她無法和先帝對抗,她如此懦弱,心中隻有恨。甚至在蕭君奕幼時,也對他極為冷淡。將他送入宮當五皇子伴讀,她一點都不心疼,她有多麼討厭先帝就有多麼討厭他,進了宮,她看不見了,正好眼不見心不煩。
當小君奕初入宮闈被其他公子、皇子欺負回來哭訴時,她很煩躁的吼他沒用,人家打你你就不知道還手?皇子又怎樣,你是大將軍的兒子,哭鼻子丟不丟人?!
她就是這樣教育他的,讓他隻有爭氣隻有變強,才不用被人欺負。她承認,最初,蕭君奕在她眼裡,是用來報複先帝的棋子,是用來和先帝作對的。
可是,畢竟,他是她的兒子。
歲月讓仇恨消磨,漸漸取而代之的隻有親情。他是這世上唯一和她血脈相連的人,是她唯一的安慰和依靠。
那時候,她確實有段時間昏頭轉向,不知輕重,卻從未和蕭君奕說過什麼。隻是蕭君奕如今知道了,然而,他也長大了,不是她這個做母親可以管的。
她沒有勸過蕭君奕一句,因為那段過往,也是她難以啟齒的。而對於先帝,對於梁國,因為章霖的死,她真的已經沒有半絲感情,反而依舊有怨有恨。
隻不過,她老了,再多的愛恨,終將不複存在。
無雙這次的追問,讓老夫人回顧了過往的種種,竟沒有落一滴淚,仿若一切不論是恨是惱是錯是對,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平靜得看透世事一般,哪怕即刻死去,也沒有什麼好放不下的。
然而無雙聽完,卻久久無法平靜。她從來不知道蕭君奕的童年是這樣的,她入京以來,隻看到了他的冷峻、他的囂張、他的不可一世,她一直以為,這些,都是先皇寵的。
可是,如果這些是寵的,那麼,那些孤僻、冷傲、孤單又是如何而來?
他的童年竟是沒有一丁點愛的,先帝不承認他,老夫人恨先帝也恨他,才不過幾歲就送進宮當侍讀,表麵上是皇恩浩蕩,可是,哪個母親舍得孩子這樣小就進宮?
“為什麼要讓蕭君奕為你們的過錯贖罪?你們上一代的恩恩怨怨為何要牽扯到下一代?您知不知道,他本來可以無憂無慮的,本來和蕭玄鈺可以是好兄弟的,可是如今,是你們將他們逼到如此!”無雙氣憤的說完,連煊兒都留在了太後宮裡,一個人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