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蒼茫的天空,無雙歎息著這句話,那曾因為有蕭君奕而溫暖無比的心,這刻隻剩嚴冬的蕭瑟。
“小姐,回屋吧!”如意上前勸無雙,她看著如意,茫然問,“如意,你說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要騙我?”
“小姐在說什麼,誰騙了小姐?”
無雙沒有回答,那個名字,她提及都會心痛。連晟被齊軍所殺,死在蕭君奕的手裡,她都不知道如何說原諒,如今又添了這一樁。
看來,一切早已注定。
無雙和蕭君奕本就是一場錯誤,從一開始就是。
無雙自顧起身往外走,卻沒有回春華宮,而是去了玉乾宮。她沒有進去,隻是在門外看著,看著雨妃和太後陪在蕭玄鈺的身邊,看著那原本和諧融洽的一家人,如今可謂是“家破人亡”。
她沒有勇氣再進去,這輩子,她欠蕭玄鈺的實在太多太多。
三年前,他將她留在梁國,實則是一種保護。而她卻視作囚禁,她偏執的拒絕蕭玄鈺,偏執的覺得自己不是阿九,可是,是與不是,真有那麼重要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雨妃出來看見了無雙,眉眼一如往昔的沉靜,“進去看一下皇上吧,知道你來,他一定很開心的。”
無雙搖了搖頭,扶著如意的手轉身而去。
“無雙……”雨妃情不由己的喊了一聲,隻是看著她憔悴的樣子莫名的心疼起來,卻在無雙回頭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什麼事?”無雙的聲音空靈輕若。
雨妃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對無雙,她的感情一直很複雜很矛盾。有羨慕有嫉妒有怨恨也有喜歡,如此的糾結,皆因她們都曾為那個人的妃子。
“有空多來看看皇上。”雨妃如是說。
無雙點了點頭,轉身而去。
回到春華宮的時候,夭夭還沒有睡,腿腳有些不便的她撒嬌讓奶娘抱著看雪。見無雙回了,她開心的笑了笑,卻依舊沒有喊娘。
無雙上前從奶娘的手中將她抱過來,孩子就是孩子,不知道她父皇傷得多重,不知道天下有多亂,幾片雪花,就能將她哄開心。
她曾經以為夭夭在跟在他們身邊,跟在親生父親身邊才幸福。可是,如今看來,她心中的父親就是蕭玄鈺,誰也取代不了。連她這個娘也比不上。
如意和奶娘拿來披風給她們裹上,怕無雙抱累了說要換把手,然無雙沒有反應,一直抱著夭夭。
站在門口,看著天空飄著的鵝毛大雪,以及宮內各色各樣的絹傘,其實雪天,真的很美。
夭夭摟著無雙的脖子看著學,嘴裡樂淘淘道,“夭夭最喜歡雪呢!”
無雙卻突然想,渝州沒有雪,怎麼辦夭夭,你會不會喜歡那兒?
雪,整整下了一夜。
而無雙又是一夜未眠,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個不眠夜了。好似回了梁國後,就再也沒有睡過一般。
夭夭看雪沒一會兒就睡著了,沒有讓如意和奶娘伺候,無雙抱著她上床睡覺。窗戶和門都關了,卻有雪花打在窗紙上“沙沙”的響。
夭夭睡著了,許是受驚過度,夢裡睡得不踏實。老是亂動,夢囈。
無雙輕哼著小調,離開渝州這麼多年,她竟也沒有忘。哼唱著,那些過往紛紛從眼前劃過,就好像她的一生走到儘頭一般,將生前回放。
這種意識,沒有讓她覺得惶恐,反而覺得是一種解脫。
她抱著夭夭,才發現,夭夭的脖子上也掛著一個平安符。那是蕭玄鈺僅剩的一個了,另一個給了她,沒想到這個給了夭夭。
蕭玄鈺對夭夭的寵愛,確實無人能比。也難怪這孩子睡夢裡呢喃的全是父皇,連一聲娘都沒有。
哼著小調讓夭夭平靜下來,安睡在一旁。
無雙看著她,說不出她像誰,是自己,還是蕭君奕呢?而蕭君奕和蕭玄鈺是兄弟,眉眼間也有幾分相似,這夭夭似乎結合了他們所有的優點,連睡著都這麼可愛這麼美。
“父皇……”她呢喃一聲,抱著無雙的胳膊睡。
無雙俯身親了親她的小臉袋,觸碰著她嬌弱的肌膚,整顆心也跟著柔軟下了。
她慢慢躺下,躺在夭夭的身邊。腦中突然開始想起白天雨妃和李平的話,想著想著,徹底的失眠,徹夜的錐心之痛。
深宮多寂寞,她一直都懂,一直也慶幸,有蕭君奕相陪,多麼幸福。然而,錯了,一切的不幸都因為他,她怎能說幸福?
人死不能複生,連晟如此,蘭妃亦然。那些遺憾也不可能釋懷,無雙心中的自責也無法散去。
她試著站在蕭君奕的立場去想整件事,試著找千萬種理由去理解這件事,原諒他一時被仇恨蒙住了雙眼。可是,說出原諒時,心底沒有原諒該有的釋懷,更多的是難受,是隱忍。
原諒一個人需要怎樣的勇氣,無雙如今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