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尾的無雙突然駐足,素心詫異道,“怎麼呢?”
“我聽見好像有人在喊我。”無雙臉色開始蒼白,在人群裡擠得她喘不過氣。
素心和如意細細去聽,紛紛搖頭,“沒有啊,這麼吵,哪聽得見什麼?”
無雙心裡隱隱不安,真的隻是自己聽錯了嗎?為什麼感覺越來越近似的?
“你們真沒聽見嗎?好像在那邊。”無雙指了指河對岸,“我們去那邊逛逛吧!”
“可是咱們剛從那邊過來啊。”如意說著,素心卻順著無雙道,“好,你想去,我們陪你過去。華兒過來,牽著姑姑的手。”
華兒聽話的立即牽著無雙的手,可是,還沒往前走兩步,人群太擠了,無雙臉色越來越蒼白,如意道,“小姐還是先回去吧,人太多了,仔細擠傷就不好了。”
素心本想無雙想乾什麼就乾什麼的,可是,瞧著無雙確實神色不好,額頭都開始冒虛汗了,也勸道,“是啊,先回去吧!”
無雙終是點了點頭,被素心扶著走,卻終是忍不住回頭去看:這或許是她人生最後一次的女兒節,這美麗的煙火,終不得再見。
一行人從鬨街上退開,然而大街小巷也是一樣的熱鬨。
依舊是如意牽著華兒,素心和無雙跟在後麵,走著走著,素心隨口道,“剛才河邊人可真多,在花燈上寫個字都難,你寫了嗎?”
“恩,寫了。”無雙輕笑。
素心有些好奇寫的什麼,卻沒有追問。
無雙的心還在那熱鬨的街市上,耳旁總有揮之不去的聲音,那是誰,她已經迷糊了。
夜風微涼,無雙有些不舒服,輕咳了兩聲。
如意將備好的披風給無雙披著,道,“這離天香樓還有段距離呢,走累了去前邊的茶館坐著歇一會兒。”
無雙點了點頭,途遇沐府,停下了腳步,門上的鎖已經鏽爛了。
已經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回這裡呢?
見無雙一直盯著門不走,如意問,“小姐,想進去看看嗎?”
說著,上前推開了門。
整個渝州都燈火通明的,這宅子雖然敗落了,可路旁有燈籠做路燈,裡麵雖然昏暗,但還是看得清的。
小孩子就天不怕地不怕,門一開,華兒就跑了進去。
然而,大廳的門還是鎖著了,無雙隻能站在院子裡看一看。
院裡的秋千有兩個,還在,華兒一進來就看見了,跑過去晃蕩著。素心擔心他摔著,忙跑過去阻攔。
如意扶著無雙,感慨道,“記得被老爺買進府的時候,我才十歲,覺得這宅子好漂亮好貴氣,如今卻也落得這般景象。”
“如意,我怎麼感覺一切都沒有變,還和過去一樣?”無雙說著,扭頭看著華兒,那裡有兩個秋千,一個她的,一個沐思思的。
這府裡很多東西都是雙份的,有沐思思的,就有她沐無雙的。
思及此,無雙又開始想念他們的,想乾爹,也想沐思思,更想青黛。不知道如今他們在哪,但至少是一家人在一起,終歸是圓滿的。
無雙輕咳著,身子有些乏,又沒有地方坐,如意就在台階上給她收拾了個地方出來,扶著她坐了過去。
身側正好也有一顆梨樹,記得當年她出嫁時,這梨樹還小,都不夠開花的。可是如今,如此高大茂盛,開滿了純白的梨花。
院子很寬敞,華兒好奇的左看右看,突然跑過來,拿著自己的麵具在無雙麵前晃了晃,道,“姑姑,你說我把這個送給夭夭好不好?”
“好啊。”
華兒聽了,就將麵具給她。
“不是給夭夭嗎,怎麼給姑姑呢?”
“我好久沒看見夭夭了,給你,你替我給她。”
無雙看著那麵具,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去接,因為她根本就不可能再見到夭夭,不免有些神傷。
如意見狀,一把將麵具奪了過去,戲弄華兒道,“你這個小氣鬼,自己戴了不要再送給人家,你也好意思。”
“誰說我不要了,我要,給我。”
“不給!”
“給我、給我……”華兒纏著如意去搶,兩人又沒正形的瘋鬨一處。
素心陪無雙坐在梨花樹下,牽著她的手,感覺她的手在自己掌心微微發抖,心頭猛然大駭,再去瞧無雙的臉,已然沒有一點血色了,唇也是蒼白的。
“無雙!”她心一緊,“你……”
“我沒事。”無雙勉強的笑了笑,可是,那虛弱的樣子騙不了人,她的身子已在這夜裡開始發抖,其實也不是很冷,可是,就是忍不住發抖。
素心緊握著無雙的手,想起連晟臨終的樣子,心也跟著一陣一陣的痛,“無雙,你……”
她終是什麼都說不出來,無雙一直微微的笑著,她說,“素心,我好累……”
“那我們回家吧!”
“這不就是我的家嗎?就在這裡,哪裡也不去了。”無雙說著,靠在素心的肩頭,仰頭正好可以看見那顆漂亮的梨花樹,在夜空煙火的照亮下,似乎閃著白光一般。
前方的華兒樂嗬嗬的抱著如意,兩人扯扯拉拉,嘻嘻哈哈。
“孩子真好啊,永遠沒有煩惱,沒有憂愁,真好……”無雙看著華兒,臉上是寵溺的笑容,“素心……你說,我們要都是孩子就好了,那樣我們的人生也就才剛剛開始,也不用這麼急著結束……”
素心鼻子一酸,故意取笑她道,“你可不就是個孩子麼,總讓人跟著操心,真是一刻都不得閒。”
“以後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