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宸索性不再說話,移開視線。
夏桑接過傭人遞過來的水壺,走到花叢裡去,她腳下綠蔭如碧,繁花掩映交錯,粉藍的素心蘭在夜色下靜靜的綻放著。
老太爺是極有品味的。
花叢裡,擺放著花架,花架上擺滿幾十盆的素心蘭,五顏六色各有千秋。
“四嬸和四叔感情真好。”顧蒹葭往另外一邊移了移,給夏桑讓出澆花的位置。
夏桑抿唇,不以為然:“蒹葭不必羨慕,你是顧家唯一的孫小姐,大哥大嫂一定會為你尋一樁最好的婚事。”
顧蒹葭視線低垂,眸光落到沾染水珠的花瓣上,眼底沁出一抹悲涼。
“最好的婚事?”
“自然,大哥大嫂可不會讓蒹葭你以後嫁出去受欺負的,所以你也犯不著羨慕四嬸我。”夏桑故意在顧蒹葭的心上捅刀子。
顧蒹葭想嫁的人季淩川。
她這麼一鬨,顧蒹葭即便是再想嫁,不要名聲,但顧氏不能被顧蒹葭所累,所以對顧老爺而言,季淩川已經不是最好的聯姻對象了。
這樁婚事,似乎陷入僵局了。
顧蒹葭深呼吸一口氣,握住茶壺的手也有些顫抖,她眼睫一顫,以極其低切的聲音說:“四嬸,蒹葭自問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你要在季氏發布會上針對蒹葭?如是蒹葭哪裡得罪四嬸了,還請四嬸指教,背後傷人,實乃齷蹉小人。”
夏桑聞言冷嗤,眼綻寒芒:“齷蹉小人?”
顧蒹葭果然是沉不住氣了。
不過顧蒹葭的諷刺,倒是讓夏桑覺得莫名的好笑。
齷蹉?
小人比起來挖人心臟的禽獸比起來,還是善類。
“暗箭傷人,實在不是君子所為。今日魯莽,還請四嬸為蒹葭解惑。”顧蒹葭並不打算這樣輕易放過夏桑,漆黑的眼眸一片堅定。
夏桑收回視線,拎著手中的水壺澆花,看著花瓣經受不住這水流的衝擊而灌溉,在夜風裡顫抖。
她隨手拈下一朵花,在指尖把玩著。
“不知道侄女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夏桑笑意盈盈。
顧蒹葭接話:“什麼?”
夏桑眼神一狠,五指收緊,粉嫩的花瓣在她掌心被掐碎,淡綠色的花汁沿著指縫間流下,落到她的襯衣上,頃刻間便暈染出一抹淡淡的墨。
她的語速很慢,但字句卻猶如重錘敲落:“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勝利,自古以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你不恥我暗箭傷人,莫非你就沒有做過虧心事?莫非,你以為這世上隻有我夏桑一人是有罪的?難道你就沒有罪嗎?”
夏桑攤開手,目光平靜的看著自己的手心,花朵已然稀釋毀掉。
夏桑的目光太冰冷,讓顧蒹葭不敢對視。
“四嬸,這是爺爺最喜歡的花,你這樣做——”顧蒹葭唇瓣顫抖。
夏桑不耐,斜睨她一眼,冷沉而又淩厲的光芒從夏桑眼底劃過,滿是戾氣:“這樣做又如何?”
她輕輕抬起下顎,視線和顧蒹葭對視。
顧蒹葭心臟一窒,忍不住往後倒退一步。
夏桑卻步步緊逼,眼裡滿是涼薄的笑:“我的小侄女,你怎麼還是如此單純天真呢?你以為,就算爸爸知道我掐了他一朵喜歡的花又能怎麼樣?你都能知道洛冰揭穿季淩川的事情,乃是我謀劃。爸爸能不知道嗎?可你倒是看看,這麼久了,他有如何嗎?你莫不是太天真了?還是在醫院躺太久了,腦子秀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