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是披著涼薄月光而來的神祗,不需要做什麼,坐在那裡就足已讓萬物沉寂。
“你感覺怎麼樣?”顧司宸見一碗糖水已經見底,神色頗有幾分詫異。
夏桑壓下心底翻湧的思緒,微笑:“我還想喝。”
顧司宸一怔。
“還有嗎?”夏桑笑眯眼。
“晚上吃甜對身體不好。”顧司宸將碗端走,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
夏桑反駁:“那你還故意端給我啊?”
“嗯,就是故意的。對你的懲罰,以免你再次亂罵人。”
顧司宸看她一眼,心情好轉,推著輪椅離開房間。
夏桑在心底腹誹。
男人心,海底針。
甜膩的味道在口腔裡反複流動,刺激著她的味蕾,她望著窗外,想起顧司宸剛才的神色,十分開懷的笑了。
沒有想到啊,顧司宸竟然這麼細致。
不過,那碗糖水,很好喝。
夏桑忍不住垂眸。
因為夏桑受傷的緣故,顧司宸晚上並沒有同她睡一間屋,睡了一晚上起來夏桑也覺得傷口沒那麼痛了,她可不想像個木乃伊一樣,一直呆在床上。
次日清晨,夏桑讓傭人扶著她下樓坐會。
她來得很巧,老太爺一行人正準備用早飯,顧家的人都在,就是顧司宸不知道去哪兒了。
見到夏桑,眾人神色各異。
尤其以顧夫人最為精彩。
“桑桑來了,管家添碗,她受傷了,記得要拿勺子。”老太爺嚴肅的臉上不禁露出和藹的笑。
在座的人女眷一聽,心裡都是不舒服了。
夏桑不過就是受個傷,老太爺此舉簡直興師動眾。
夏桑微笑著給他們問好,這才落座。
顧蒹葭因為昨晚的教訓對夏桑心存芥蒂,對於夏桑的問好愛理不理的,一臉的冷漠。
老太爺第一個看不過去,當即揮下木筷,教訓顧蒹葭:“蒹葭沒聽見你四嬸在和你打招呼嗎?”
顧蒹葭不想回應,顧夫人卻捅了捅她的右臂。
於是,她這才不情不願的說:“爺爺,我隻是昨晚沒有休息好,所以剛剛有些走神。四嬸是不會怪我的是嗎?”
夏桑淺笑,有一下沒一下的舀著是清粥,“四嬸當然不會怪你,在家可以隨性,可在外就得警惕點了,以免鬨出笑話。”
顧蒹葭如何聽不出來夏桑在指桑罵槐?
“蒹葭,雖然你鮮少出席宴會,但切記,你一言一行皆代表著顧氏家族,切不可魯莽行事,失禮於人前,丟了顧氏的臉麵。”老太爺半眯著眼。
這話說得有歧義。
往淺處聽,那就是一個爺爺對於孫女的淳淳教誨。
但深了呢?
夏桑總覺得按照老太爺的性格是不會說這些瑣事的,畢竟女兒家的事情,他也不好管教。
但她隱約猜到一點,應該是老太爺在敲打顧蒹葭。
顧蒹葭和季淩川的傳言,可信可不信,但是若是被有心之人拿來大作文章,這一切可就不好解決了。
“爺爺……說得是,蒹葭一定牢記爺爺教誨。”
老太爺滿意的點頭,繼而又說:“你記得就好,還有,雖然你和季淩川是義兄妹,但你要和他保持距離,你還未曾嫁人,記得自己的位置,有些東西即便再喜歡,也萬萬碰不得。”
夏桑這下是明白了。
果然如他所料。
顧蒹葭聽見這話,一下就急了,眼圈通紅。
“爺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也不相信蒹葭的為人嗎?那些照片——”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老太爺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嚴,無情打斷她:“夠了,照片是真是假我不想知道,但我知道,眾口鑠金,流言猛於虎。你要記清楚你的位置,顧氏的孫小姐。”
毫不留情的斬斷顧蒹葭的情思。
老太爺是精明人,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媳婦兒子為愛女乾出來的蠢事?
雖然蘇家女兒無辜,但人死不能複生,所以蒹葭能活著,他也高興。
而對於那些沾滿鮮血的劊子手,自然是該舍棄的。
顧氏,從來就不能和一匹狼綁在一起。
老太爺在這一點上,立場異常的堅定,他雖也不滿夏桑設計季淩川的事情,但是目前為止事情還在他的控製範圍內,更何況夏桑幫他解決掉季淩川這個難纏的惡鬼,他自然喜聞樂見的。
季淩川要膽敢還存著那份心思……
老太爺低垂下眼眸,渾濁的瞳孔裡閃過一抹濃厚的戾氣。
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