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氣管鏡前幾日剛剛做過,這一咳嗽,可了不得。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連串的咳嗽,讓她就連平躺都有些遭罪,貝思恬扶著她坐了起來,伸手一下一下捋著她的後背,除了那凸出來的肩胛骨之外,似乎連脊骨觸感都十分明顯。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副軀體就是一層薄薄的皮包骨了……
貝思恬不敢用力,手下好像脆弱的瓷娃娃,控製著力道,生怕碰壞了。
可王月怡還是不受控製的咳嗽,捂著嘴,終於似是忍不住了一般,將貝思恬推到了一邊,一口血噴湧而出。
地麵上霎時開出了一朵迷茫著血色的死亡之花,鮮紅欲滴,耀得刺目。
貝思恬愣愣地看著那一灘血跡,六神無主,指尖有些發涼,待到回神的時候,大力地去按著床頭的呼叫按鈕,驚慌失措,大聲喊道,“醫生,醫生,你快來啊——”
彼時,原本默默站在門口,沒什麼存在感的費揚,已經衝了出去,病房裡隻剩下大敞四開的房門,不時地透過一陣微風,夾雜著涼意。
貝思恬扶著王月怡,小心翼翼,不敢大動,更不敢碰……
不一會兒,就聽到了走廊裡急促的腳步聲。
醫生來了之後,貝思恬就被人圈在了一邊,身後是那人溫熱的胸膛,耳畔傳來了急促的喘息聲,眼簾裡的最後一幕,是原本蜷縮著身子,按著疼痛部位的王月怡被人展開四肢,安置在床上,隨後視線裡就是一片黑暗。
“貝貝,彆看了。”
“準備嗎啡呱啶唑,輔助劑安定,快點。”
伴隨著醫生冷靜的好像非人類的生意,耳畔還夾雜著一道破碎的乞求聲,讓貝思恬的大腦好像一瞬間忘了思考。
一切都在有序的進行,似乎這樣的事情,他們平日裡已經經曆過了不下幾百次,護士熟練的配藥,醫生找準位置,一針下去。
床上剛剛還帶著痛呼呻吟的人幾乎在那前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裡安靜了下去,醫生也擦了擦臉上並沒有的薄汗。
帶著厚重的口罩,跟著費揚點了點頭,也沒在說什麼,繞過他就走了出去。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很明白了。
癌症晚期,除了減緩病人的疼痛的之外,無疑是在讓他們更舒服的等死。
止疼藥三到六小時服用一次,隨之而來的副作用頭昏,納差,惡心,嘔吐,多汗等等,每一項,都是生生將人這麼耗著。
從開始的使用的止疼藥完全緩解到輕度緩解,到部分緩解,最後,就止疼藥都會失去作用……
而到那個時候,人才是生生地被磨沒了……
剛剛呼啦啦進來的一乾眾人,手腳麻利都在做完自己該做的事情之後,就直接退了出去。
王月怡緩了一口氣,終於也沒了那磨人的疼痛,貝思恬緩緩地拉下了覆蓋在自己眼睛上的手。
步履有些踉蹌,跌跌撞撞走到了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