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的話,聞璐絕對不會追問厲風行這麼多個為什麼,厲風行本來就是個不多話的人,這是他的性格,所以不能指望他凡事無巨細都跟自己商量。
可現在不是從前,兩個人相處到今天,她發現婚姻原本就是兩個人融合,如果連溝通都做不到的話,談和婚姻呢?
好半晌,厲風行才抬眸凝視著她,“璐璐,我要是說,一直都不知道怎麼跟你開口的話,你信不信。”
對上他深沉的眸色,聞璐也沉默了會兒,“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她理解厲風行對於自己父親所做作為的痛恨,甚至引以為恥,所以不願意和自己多提半個字,所以無法告悉她簡華年的謀劃。
但既然是一家人,那就是共同體,每個人有什麼問題,那都該開誠布公。
聞璐抽出了自己的手,難得露出嚴肅的神色,麵對厲風行道,“我擔心了很久,擔心媽會被人騙,擔心嘉騰因此搭進去,擔心牽扯到厲家,擔心你。”
她擔心的那些日子裡,厲風行什麼都沒說,按部就班的做著他的工作,開會、談生意什麼都沒耽誤,而對於西港分公司那邊的動靜,更是置若罔聞。
聞璐跟他說過好幾次,他都沒給過任何的回應。
“對不起。”
厲風行目光歉疚。
“你以前答應我,以後都不跟我說對不起這三個字的。”
“……”
聞璐看了一眼手機,從沙發上起身,頭也不回的朝著辦公室門口走去。
看著聞璐的背影,厲風行神色懊惱,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彌補這次的錯誤。
他知道聞璐最介意的不是他如何做事,做什麼決定,哪怕母親是真的被人蒙蔽,而他支持,隻要不瞞著她,她都不會有什麼意見,但他偏偏過了這麼久都沒跟她坦白過這件事。
厲遠知的存在對他而言太陌生了,父親這個詞二十多年都沒有出現過在他的生命裡,童年時代的稀薄印象也隨著這二十多年的歲月長河磨損殆儘。
身邊的人和母親一遍遍的說著父親的好,因為人死了以後,再多的缺點也都會被活著的人輕易原諒,剩下的都是值得歌頌的。
很長的時間以來,他都以父親為榜樣,在母親的訓誡下努力的朝著那個方向去發展,即便是這樣,那些年裡,母親依然會看著他搖頭,跟朋友提起自己時,依然會說比起他父親還差得多。
那樣一個身上自帶了許多年光環的人,是一個絕對完美的人設,可當現實赤裸裸血淋淋的砸在麵前,過往美好的一切既定印象全都都推翻,這對於他而言,幾乎是一個三觀重塑的過程。
曾幾何時,他學習鋼琴和下雨時出去釣魚的興趣愛好,他身上那些良好的修養,幾乎都是母親照著印象中厲遠知的那個模子去打造的。
可後來某一天,母親卻告訴他,那個模子本身就是個虛空的殼,她隔了二十多年才看清楚。
有段時間他加班到很晚才回去,那段時間裡脾氣陰晴不定,手下的人做事動輒有點小毛病也被他批的一無是處,辭了好幾個高管,那會兒他回去的晚,怕嚇著聞璐。
已經是淩晨了,夜幕沉的厲害。
聞璐走後,辦公室裡安靜下來,安靜了很久,偌大的空間隻像個空曠的儲物間一樣,所有的昂貴的家具都冰冷的毫無感情。
厲風行緩緩低下頭,有些無力。
直到開門的聲音傳來。
“冰箱裡還有啤酒和可樂吧。”
厲風行抬起頭,看到聞璐時神色一怔。
聞璐提著兩個裝滿了燒烤的外賣袋子站在門口,依然板著臉,故作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我要冰的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