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瑟瑟淡然淺笑回應:“瑟瑟琴藝技拙,難登大雅之堂,願認輸。”
打開窗戶的人頓然索然無味,還以為能看到精彩的戲,沒想到還沒正式開始就認輸了。
說來也有幾分惋惜,在各路的小道消息裡總能聽說這個左相夫人很特彆,但如何特彆,卻沒能親眼一見。
不動一兵一卒便能拿下鄰國城池的女人,怕是不簡單。
阿洛輕嗤一聲,冷笑道:“既然左相夫人認輸,本公主承讓了。”說著,她平手指了指這暗紅色錦盒。
香瑟瑟慢步走過去把暗紅色的錦盒打開,打開帖子看了眼,眸色依舊清明,唇畔處浮起淺淺的笑意。
阿洛看著她莞爾淺笑的模樣,心中莫名來氣,冷嗤一聲戲謔問道:“倒是什麼懲罰,讓左相夫人如此高興?”
說著,她伸手過去奪過她手裡的帖子看了看,一副恍然的模樣笑道:“原是吹奏一曲《夢逍遙》,可請人代奏。據本公主所知,左相夫人吹得一手好笛,這對你來說,不算什麼懲罰吧?”
眾人聽見這聲音,臉色驟變,觸電般把窗戶關上。
納蘭北峰看見他們見鬼似的神色,甚是納悶,迷惑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夢逍遙》是禁曲。”賀廉若有意味低念。
納蘭北峰略帶訝然看向他。
賀廉輕皺眉頭回想道:“聽說當年皇後之死,與這曲有關。陛下下令,若再有人敢奏此曲者,誅九族。那一夜,幾乎所有人燒光了有關此曲的曲譜。”
“若不接受這個懲罰,如何?”臉色沒有多大變化的納蘭褚旭,冷冷問道。
賀廉愣了愣,連忙回答:“按照今晚的規矩,若是不接受盒中的懲罰,那麼就要在兩杯酒中選一,其中一杯是毒酒。因此,進來者,必須簽生死狀。”
“那嫂子她……”納蘭北峰才剛開口,看見納蘭褚旭驟然陰翳的臉色,頓時把嘴裡的話噎了回去。
他又緊皺眉頭看著樓下的阿洛,直覺她似乎不再是以前的她,變得有幾分可怕。
沉默了許久,香瑟瑟看著盒中安放的笛子,輕聲低念:“我雖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若在短短時間能讓你對我動了殺機,怪隻怪,當初有眼無珠。”
的確有眼無珠,帶來一個“啞奴”以致香家覆滅。
阿洛握了握拳頭,彆過臉去冷聲道:“左相夫人若不懂此曲,可請人代勞。”說著,側頭看她冷冷戲謔,“若是有人願意的話。”
香瑟瑟看著她囂張的嘴臉,心頭莫名刺痛,“啞奴”的背叛,她可不計較不在乎,但是,眼前這個人,一個她一直視為親妹妹的人,這一刻,心底無儘荒涼。
“左相夫人若為難,可選擇後備懲罰。”
忽然傳來白若惜的聲音,香瑟瑟抬眸看去,卻見她已經站到了二樓的台閣處。她擊了擊掌,隨後就有小廝端來兩杯酒水。
香瑟瑟收回目光淡淡掃看了一眼托盤處的兩杯酒,下意識伸手去拿笛子。
隻是她還沒碰到笛子,忽然傳來縷縷清脆悠遠的笛音,她愣了愣收回手抬眸看去。
賀廉和納蘭北峰迅速四下環顧,其他廂房的人聞音紛紛把窗戶打開看個究竟。
納蘭明珠輕蹙眉心,迷惑低念:“誰不要命的,敢為她代奏?”
忽然屋頂傳來“啪”的一聲,眾人不約而同把目光投向天花板,卻見鬥型的天花板慢慢向左右挪開,雪花隨著越來越清晰的笛音紛揚落下。
隨後一個白衣男子伴隨著紛揚的雪花從挪開的屋頂翩翩落下,手撚竹笛伴薄唇,白衣扶風暗浮動,青絲瀟灑雪花繞,如仙如幻。
“是師傅!”納蘭北峰略帶激動抱緊旁邊的手臂,抬頭便碰上納蘭褚旭陰森駭人的冷眸,他觸電般縮回手,恭恭敬敬輕拂他被抱過的手臂。
玉麵不沾半片雪花腳尖落地,指尖輕撥,竹笛利索落到手中放於身側,環顧四周,翩然笑道:“如何,這一曲《夢逍遙》還算差強人意吧?”
話音未落,他已收回輕淡的目光,深深一凝,定格在香瑟瑟身上。
香瑟瑟微訝,驚訝的當然不是他為什麼會突然從屋頂落下,這座四季閣是他設計,內裡的機關,他自然了然於胸。
說來,二人相識,也是始於這座四季閣。
當年莊少清想在蓬萊山莊內建一座特彆的樓宇,因緣巧合,她便找上了他。隻是他脾氣古怪,難以說服,又因他經常在月戲班子流連,正好也結識了三娘子。
這玉麵是機關文采口才都不錯,唯獨不懂音律,正因為如此,她和三娘子聯手讓他挫敗下來,他才無奈答應設計了這座四季閣。
可是,他現在卻吹得一手好笛。
玉麵站到她身旁輕聲念道:“我本非蒼月國之人,什麼規章製度在我這裡,隻不過是一縷灰煙。”說著,又莞爾低笑一句,“是不是驚歎我的音藝?以後,你們再沒有借口取笑我了。”
當然,他不會告訴她,在離開京都後,無數個思念她的日子裡,他學會了她喜歡的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