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預期中來得快呀。”香瑟瑟淺笑道,她察覺到,在聽到少城主邀請的時候,路以煜的殺氣瞬間收斂了,莫非,他是衝著這少城主而來?
散了後,納蘭北峰隨著香瑟瑟來到人字號房,關於她的遭遇,他不敢多問怕勾起她的傷心事,隻能在心裡將納蘭褚旭咒罵個千萬遍,連同著阿洛被殺的仇恨,勢要他血債血還。
香瑟瑟試探問道:“北峰,你怎麼會遇上白麵鬼呢?”
“喔,我是來給你送東西的,半路就遇上他了。”納蘭北峰說著掏出兩根笛子來,一根是被扳斷翠笛,一根是冰肌玉骨笛。
他低眸看她蒙在眼睛處的水藍色紗布,略帶幾分痛心道:“你飛鴿傳書讓人送根玉笛到淩霜城,我正好碰上,就代他們送來了。”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
夜如晝離開都城之前,曾叮囑他,若她有什麼事,他可帶著信物到淩霜城尋求幫助,這是他二人的秘密。
而他又得知香瑟瑟要前往淩霜城,所以便主動請纓來了,但他萬萬沒想到會看到香瑟瑟這個模樣,若是被夜如晝知道,該如何是好?
“嗯,來得正好。”香瑟瑟應了聲,提起手來摸索,手握到冰肌玉骨笛上,胸口頓時一陣疼痛,她觸電般縮回手,輕聲道,“拿錯了。”
“喔,是這根。”納蘭北峰連忙把半根翠笛放到她手裡解釋道,“這半根笛子奇怪,我怕有歹人打它的主意,所以也順手把一根好的笛子帶上了。”
“喔。”香瑟瑟握著手中的半根翠笛,心頭也是沉甸甸的痛,這玉笛乃香凝玉所送,但已殘缺,此刻又不得不用。
待納蘭北峰離開後,香瑟瑟把手摸到冰肌玉骨笛上,心頭那點痛像泡在溫水裡的茶葉,欲卷難舒。
耳邊忽然回響那人低沉的聲音:“瑟瑟,給我吹一曲,可好?”
她下意識把笛子放到唇邊,卻音不成曲。
笛音穿透夜色,轉到雪嶺山上卻是幽怨纏 綿。
夜如晝倚在窗邊,目無焦距看著璀璨的夜空,眸底深處的眷念從手中的竹笛散落到黑夜處處,微風拂來,讓他乾瘦的臉更顯憔悴。
“吐……”
笛音驟變,他猛然吐出一口黑血,血染竹笛,整個人單膝跪倒在地。
正好走來的負春秋,訝然吃驚,快步跑過去攙扶著他,心急如焚問道:“如晝,你的毒又加深呢?”
“咳咳……”夜如晝劇烈咳了幾聲,艱難喘息,緊拽著手中的竹笛說不上話來。
負春秋把他攙扶到軟榻上坐下來,看著骨瘦嶙峋眼眶瘀黑的他,白衣乾淨依舊,但往日翩翩瀟灑的美男子再也回不來了,他心塞難忍。
待他緩過氣來後,負春秋試探問道:“聽聞你給剛進城號稱鬼商的一行人下了請帖,你肯定黑麵鬼會潛在他們中間嗎?”
夜如晝輕作點頭,挽起衣袖看被黑氣侵蝕手肘,再低頭看手中染血的竹笛,若有意味道:“黑麵鬼必須在半年內得到冰魄,否則得物無所用。從你得知他要到淩霜城奪寶至今,已有三個月。他沒有時間再蹉跎了,我給了他這麼好的一個機會,他必定會到來。”
負春秋察覺到他眸底約隱約現的殺氣,試探問道:“你打算將他們推下冰潭?萬一,弄死了黑麵鬼,也拿不到妹子的解藥。”
這冰雪殿下有一冰潭,除了刺骨的寒冰,還有致命的微生物,從上麵掉下去若沒有被豎起的冰錐刺死,也會被藏在冰塊中的異物奪去性命。
這些年來,掉下去的人,絕無生還。
“咳咳……”夜如晝輕咳兩聲,不以為然說道,“黑麵鬼武功高強,冰骨奈何不了他。至於冰中的異物,他是個煉毒之人,死不了,頂多是個半身不遂。至於其他雜粹,死後能給我母親‘守墓’,也算是他們的造化了。”
負春秋看他勢在必行的厲目,應該是算計好的,更何況,若黑麵鬼真的半身不遂,一切簡單多了。
“秋……”夜如晝忽然低沉喊了聲,負春秋回過神來看向他,夜如晝緩了緩氣息,看著他的雙目,若有意味道,“我知道,這些年來你一點一點地饞食淩霜城,我也知道你想要乾什麼。”
負春秋動了動指頭,斂起眸色不敢看他。
夜如晝抓著他的衣袖懇切請求:“我不怪你,淩霜城主人的位置本來就是有能者居之,我隻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不管如何,在我死後,替我保住我母親的墳墓。”
負春秋喉嚨一燙,說不上話來,他不敢看他,不是因為他正在密謀奪取淩霜城,而是,他的母親,是他間接害死的。
他沒想到,自己的野心會害死了對自己恩重如山的人。
“嗯。”許久,負春秋沉沉應了聲,仍不敢看他,低聲道,“夫人……看著我長大,我早把她當作母親。我自然拚死保護她的墳,絕不讓任何人動她分毫。”
夜如晝似乎放下了心頭大石,整個人軟倒在榻上,無力再說話,緩緩合上厚重的雙眼,想著明天或許就可以抓到黑麵鬼取得解藥,紫黑的唇浮起淺淺的笑意。
負春秋看了他兩眼,緊握拳頭,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