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瑟瑟輕蹙眉心,試探問道:“那你就這樣白白把心愛之人拱手相讓?”
“我怎麼會讓……”淮寅略帶激動回過身來反駁了句,苦苦一笑,踉蹌倒退半步,扶著樹乾,握著銀刃的手鮮血流淌,悔恨道,“我根本沒有‘讓’的資格。雲庭雖好弄色,但也並非奸險之人,他早已向若惜坦白我的事情。可若惜一心交付於他,我能如何?更何況,是我一手促成了他二人相識。”
香瑟瑟輕蔑冷嗤一聲,戲謔道:“定是你故弄玄虛,才讓聶雲庭有機可趁吧?你這人連吃一頓飯都要賣好幾個關子,想必當初想跟白若惜結識,卻又要搞神秘,把關子從城東賣到城西,終於錯過了她,被不拘一格的聶雲庭截糊了!”
“你!”淮寅氣急敗壞盯著她,但想著當時的情況的確如此,錐心透骨頓時襲遍全身,他微閉眼睛哽咽低念,“是我……是我害了她……是我害她如斯田地。”
“那是她自己的選擇,與人無尤。”香瑟瑟冷冷道,沈靜的臉多了幾分厲色。
“是我一步一步將她推到這個境地的!”淮寅竭斯底裡吼了聲。
香瑟瑟不由得怔了怔,納悶皺眉。
淮寅仰天苦笑,臉色滄然,手心的血染紅了地上的枯葉,他沉沉呼吸痛心低念:“我太了解雲庭了,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他雖好美色,但總不能長久,更彆說會付出真心了。可是,若惜不知道,她不了解他。”
“在段城待了一段時日後,雲庭便要回京,他不希望若惜隨他進京,於是沒有與她告彆,隻是交托我照顧她。”
“我知道他這一去就不可能回頭了,希望若惜早點死心,所以沒有把那些話轉告與她。後來……後來,得知她有孕……”說到這裡,淮寅停頓了會,目露痛光,悔恨低喃,“不知出於什麼心思,我把此事告訴了身在京都的雲庭。正如所料,他隻送來了一碗墮胎藥。”
香瑟瑟彆過臉去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淮寅頹然跌坐在地上,繼續喃喃道:“我知道雲庭不喜歡太過糾纏的女人,為了讓若惜徹底死心,我鼓勵甚至幫助她上京尋找雲庭。還將你跟雲庭見麵的事情似是而非轉告於她。可她還是死心塌地地愛著雲庭,還願意回去等他。”
“是你把她留下來呢?”香瑟瑟試探問道,她記得,當時白若惜是真心要離開的。
淮寅紅了眼圈,捶打著鬱結的胸口,恨恨道:“是我留下她,最終一步一步將她推上了不歸路,是我的不甘和貪婪害了她。”他投靠樹乾,微閉眼睛,冷冷自嘲,“終究害慘了她,我還是一無所得。”
忽然一陣沉默,林間蟲鳴雜亂奏響,淮寅突然睜開一雙殺氣凜然的眸子,坐下的枯葉形成劇烈的逆流漩渦,冷冷道:“現在,我唯一能替她做的,就是殺了你!”
說罷,把嵌在骨肉裡頭的銀刃拔出來向她刺去。
香瑟瑟不慌不忙停在原地,待他靠近之際,隨手撒出一把粉末,轉身就逃。
淮寅躲防不及被撒了一臉,踉蹌倒退兩步,他抹了一把粉末,旋即施展輕功衝她追去。
跑在前邊的香瑟瑟並沒有害怕,緊握著手中的東西,等待他靠近。
追在後麵的淮寅見她突然停下來了,他下意識停下來,通身的殺氣依舊分毫不減。
忽然卷起一陣詭異的怪風,掀起遍地的落葉,淮寅警惕挽起衣袖遮擋刮來的飛塵落葉,待狂風停下來後,淮寅厲目掃視,才發現香瑟瑟不見了。
他追了兩步,臉部五官微微扭曲,突然暈闕過去。
皇宮
“啊……”
“夫人!夫人你怎麼呢?”
“痛!禦醫!禦醫!香瑟瑟!本宮殺了你!本宮要殺了你!啊……”
地上的東西一片狼藉,頭上頂著烏龜的穹戈夫人捂著頭痛欲裂的腦袋在地上滾了滾去,痛苦至極,手抓在地板上,劃出深深的血痕。
侍候的她幾個宮女看得心驚膽戰,連禦醫都束手無策,她們更加手足無措。
“夫人……”這是身穿夜行衣的淩虛和段修心急如焚走進屋子來,瞧見穹戈夫人狼狽滾在地上,猛然止步,礙於有急事在身,不知進還是出。
瞧見二人,穹戈夫人竭力忍住腦袋壓裂的疼痛,一手狠狠掐著侍女的手身半起,紊亂喘息,咬牙切齒問道:“殺了她沒?殺了她沒?啊……殺了她沒?”
淩虛皺了皺眉頭,輕聲道:“她……被人劫走了。”
“廢物!廢物!”穹戈夫人竭斯底裡咆哮,疼痛的腦袋像被人用刀子剜割的一樣,她突然發狂似的,狠狠一口咬到了旁邊的侍女的肩膀處。
“啊!”侍女頓時痛苦大叫。
其他侍女忍不住胸口寒栗,旋即便看見那被咬的侍女肩膀處的衣裳被染成了血紅色。
見狀,淩虛快步走過去,疾手解下手肘的盔甲,挽起衣袖把手遞過去。
穹戈夫人一手抓住他的手肘,許久,才鬆口。
被她咬了的侍女,肩膀處血肉模糊,人早已昏死過去。
穹戈夫人紊亂喘息,狠狠抓著淩虛的手中,頭上絞裂的疼痛才緩緩降低,她緊咬血紅的牙齒,眸子裡是猩紅的殺氣,恨恨叨念:“活捉她!本宮要親自將她碎屍萬段!碎屍萬段!”
“是!”淩虛連忙應聲。
漸漸緩和了氣息,穹戈夫人鬆開了淩虛的手,她知自己此刻發髻淩亂,臉色蒼白且大汗淋漓,狼狽至極,意欲讓他倆退下,隻是無意察覺的淩虛的神情怪異,她下意識往段修瞧了眼,試探問道:“還有何事?”
淩虛輕皺眉頭,遲疑了會,回答道:“夫人……各地的錢莊酒肆商鋪竟在一夕間全都……”
“都什麼?”穹戈夫人迫切追問。
淩虛擰緊眉頭,小心翼翼回答:“各地的錢莊酒肆商鋪竟在一夕間全都垮了。”
穹戈夫人腦袋一轟,幾乎是本能脫口而出:“怎麼會這樣?”
站在原地的段修,回答道:“根據送來的消息說,各地的商鋪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遇到危機,他們相互之間又不清楚狀況,以為隻是自己的店鋪麵臨厄運,所以才將店鋪轉讓,豈料……”
豈料,竟所有店鋪同時都被迫,而且都有這個想法,才會被人網魚似的,幾乎在同一瞬間,大網掀起,絕無僥幸。
得知消息,他們也是暗吃一驚,這個商業網絡是穹戈夫人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建立起來的,但卻在一瞬間,幾乎是毫無遺漏地被人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