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股噬人心骨的酒香把熟睡中的香瑟瑟喚醒,她從被窩裡抬起手來伸了個懶腰,睜開眼眸卻看見一個右眼是綠色的女子,她心臟無力顫跳,險些沒驚叫出來,下意識抓住身下的被單。
她記得,一個長著綠色眼睛的女孩,在鬼市,被納蘭褚旭殺了。
“讓你受驚呢?”站在床頭的綠眼女子語若遊絲道。
睜開眼就看到這麼詭異的人,差點沒嚇掉半個心臟。香瑟瑟臉色白了白,竭力穩定情緒後,觸電般坐到牆角,警惕盯著她。
眼前這人,像是當日在鬼市看到的女子,卻又似乎不像,長大了些,她……沒死?
怎麼可能,納蘭褚旭明明把飛鏢刺進了她的太陽穴,怎麼可能還活著?
“你見過我妹妹?”綠眼女子喃喃低念了聲。
聞言,香瑟瑟動了動唇,這才確定眼前此人並非當初在鬼市所見的,緩了情緒,再仔細打量眼前此人。
這女子大概十二歲,五官精致,但神情冷漠得讓人寒噤,右眼微微發綠,水綠色的裙子長曳倒地,仿佛渾身都散發著寒氣。
沉了沉氣,香瑟瑟試探問道:“你是什麼人?到這來做什麼?”
“找你。”綠眼女子應聲道。
“找我何事?”香瑟瑟緊接著問,突然找上門來,她所能猜到的,就是此女要為她的妹妹報仇。
綠眼女子沒有說話,久久看著香瑟瑟,繼而緩慢抬起手來。
香瑟瑟突然向她撒出一把粉末,待她躲避之際,從床上飛出來,腳踏案幾,一手掠過屏風上的衣服快速披在身上,逾窗逃走。
翻身落到屋簷上,熟悉的香氣侵入鼻蕾,她輕挽衣袖嗅了嗅,才知道又到了十五。
一個轉身便看到有蝴蝶翩翩而至,這回她看到蝴蝶已經沒有了昔日的惶恐,修長的指尖下意識觸摸到脖子間的貓眼石,想起了納蘭褚旭,緩慢提起手來迎接飛過來的蝴蝶。
隻是,這蝴蝶似乎與尋常的不一樣,顏色比較淡些,翅膀中間處近似透明,她便不由自主縮回了手。
“蝴蝶有毒。”
背後突然傳來語若遊絲的聲音。
香瑟瑟心臟輕顫,腳跟一軟,險些沒從屋頂上滾下去,觸電般回過身來就看見剛才的綠眼女子。隻見她臉上還沾著粉末,似乎完全不察覺臉上多了點什麼。
綠眼女子緩慢抬起手來指著翩飛而來五彩斑斕的蝴蝶,喃喃道:“蝴蝶有毒,逃。”
香瑟瑟訝然抬眸看去,往日蝴蝶都是從四麵八方而來,然而,今天這些蝴蝶卻來自同一個方向,而且顏色過於鮮豔詭異。
有人,蓄意為之?
香瑟瑟看了眼這綠眼女子,蹙了蹙眉心,旋即展臂踏著屋簷離開。
她怕進了屋,大群有毒的蝴蝶圍繞在屋子外,而讓前來探看的桃兒或者其他人不小心著了道,隻好踏著屋簷離開了烏堡。
腳尖輕點樹冠,翻身落到林中的地麵上,擴散的內力掀起地上塵土落葉,她冷目向後一睨,眸子裡盎然的殺氣流竄而出,兩旁的樹葉跟著不安晃動。
隨後,樹林身處走出一個人來,匡正的五官縈繞著虛偽的冷色,眼下有一層鬱黑的黑眼圈,麥黑的皮膚仿佛透露著他心底惡毒的氣息。
他是,裴定天,他輕輕撥開擋在跟前的枝葉,慢步朝香瑟瑟走去。
香瑟瑟緩慢握緊拳頭,眸低的殺氣凜然醞釀,但她清楚,以自己此刻的能耐要殺他,並不可能。
裴定天慢步走過來,嘴角噙著陰險的笑,沉聲念道:“瑟瑟,你依舊沒變,處處為人著想。抑或……你想在此處單獨與我敘舊?”
香瑟瑟緩慢鬆開緊握的拳頭,眸低的殺氣恰到好處地掩藏起來,冷聲道:“要與禽獸見麵,自然不能到人群中去。”
如果她躲到集市離去,那些有毒的蝴蝶跟著紛至遝來,將會引起一陣恐慌,那麼,“妖女”二字就成了她的代名詞,關於狸蝶族的預言將深入民心,她會瞬間掉落萬丈深淵不能自拔。
裴定天輕斂眸色,黯然叨念了聲:“你始終不懂我對你的心意。”
“我是人,又如何能知道禽獸的心意。”香瑟瑟理所當然回應。
從前看電視劇看新聞什麼的,也隻有看到那些“你不愛我就要拉你一塊死”的荒謬事情,然而,卻不曾想遠有比這些更恐怖的。
為了得到一個女人,他挖空心思屠沒她的家人,派人抓她將她囚禁。
得不到想要的結果,還要將她置於生死一線的境地,若不是她命大,豈止腹死胎中白了頭發,怕早已在輪回道徘徊了。
現今,還處心積慮養了一批毒蝴蝶,想方設法要她成為千古罪人,過街老鼠。
如此可怕的用心,說他是禽獸,也玷汙了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