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獵獵,飛雪漫天。
那蜿蜒曲折的山間小道儘是冰雪堆積,周遭樹木荒涼,枯枝如柴,仿佛隨著冰雪一道埋葬,塵封。
天寒地凍裡,幾名策馬之人護著一輛馬車由遠及近,一時,略微淩亂的馬蹄與車輪聲擾了周遭寧寂,震了枯枝上的積雪。
那些策馬之人,皆腰間佩劍,一身鎧甲,這些人個個麵色清冷,容顏肅肅。
而那輛馬車,則是四周封得嚴實,密不透風,馬車周身雕花縷縷,四角金黃流蘇飄垂,貴氣逼人。
“楊將軍。”一道清脆嗓音自車內響起,語氣平和有禮,亦如一道暖風,為這寒涼的天氣增了半許溫度。
瞬時,那策馬當頭的人立即調轉馬頭,打馬跟在後麵的馬車旁,嚴謹恭敬的問:“公主可是累了?要不先停下來,歇會兒再走?”
這話剛落,那馬車的車窗緩緩被打開,輕雪飛舞間,一張傾絕風華的臉自車內展露。
楊毅神色抑製不住的顫了顫,當即垂眸下來,不敢再看。
這車內女子,乃大昭唯一公主,封號長玥。
他以前便聞這公主出生之夜,明月滿盤,芙蕖開儘,滿身福意,更聞其從小天姿國色,長大後更是傾城絕麗,隻是十六歲時,她突染重疾,被聖上送往南山藥王穀救治。
而今,兩年已過,他也方巧晉升為將軍,有幸得此任務從南山接公主回宮,得以窺見這傳言中的公主天顏,倒覺這公主容貌的確與傳言無異,容色傾城,怕是世間無人能及。
“楊將軍,此地距京都城門還有多遠?”車內女子無意休息,嗓音柔和如初,隻是隱隱帶著半許急意。
離宮已數載,而今身體恢複不少,加之明日父皇大壽,她此番朝京都趕,雖舟車勞頓,但歸心似箭。
“公主,此地離京都城不過五裡了,約是下午便可抵達。”楊毅低垂著眸,恭敬出聲。
女子麵上終於浮出半縷笑,整個人傾城無方,“如此甚好,這一路,辛苦楊將軍和各位將士了。”
“公主客氣,接公主回宮,是屬下福氣。”楊毅忙道,說完,轉眸望了望周遭飛雪,勸道:“天寒,請公主掩好車窗,莫要受涼。”
女子點點頭,微微言謝,字詞客氣有禮,倒是令楊毅心頭再度一暖。
一行人繼續往前,馬蹄飛躍,地麵白雪不斷被馬蹄震起,場麵略顯壯觀。
午時剛過,一行人便已抵達京都城門,眾人麵上泛了幾許喜意,正要入城,一隊人馬自城門內迎麵而來。
“停!”楊毅忙抬手,嗓音威儀。
這字甫一落下,他已是翻身下馬站定,待迎麵而來的一隊人馬在他麵前停下,他目光微抬,迎上那策馬立在最前的年輕男子,恭敬道:“屬下楊毅,拜見丞相。”
“楊將軍辛苦了,此番接公主回城,將軍功不可沒。”清朗如月的嗓音,款款如流水,裡麵似是含了無儘的春風雅意,格外的磁然好聽。
楊毅忙道:“丞相折煞屬下了,屬下接公主回城,乃屬下本分。”說著,便挪身讓至一邊,又道:“公主正於馬車內,丞相可要看看公主?”
這話剛落,那馬背上的男子還未回話,反倒是身後馬車突然揚起一道嬌然輕笑,“不必了,本公主親自出來給他看。”
眾人皆被那嗓音吸了去,目光紛紛朝馬車一落,便見馬車車門一開,一隻白皙如玉的手逐漸撩開了車簾,隨即,一抹嬌俏的女子頓時探身出來。
她一身白裙,頭帶氈帽,額頭吊著珠玉,容顏傾絕。她那靈動的目光,直直的朝那馬背上的男子落去,麵上頓時綻開層層笑意,亦如山花漫開,驚豔卓絕,似悠似歎,“意之,我回來了。”
久違的一句話,兩年之後,終於道出。
她目光緊緊的鎖著那馬背上的人,一點一點的仔細打量,隻見他比兩年前更顯清瘦了,而容貌依舊如玉,朗潤絕雅。
這人,便是大昭風華如玉的年輕丞相,是她的青梅竹馬,更是她來年開春便要嫁的駙馬。
心緒浮動,久彆重逢,女子望著望著,靈動的雙眼便抑製不住的帶了淚。
馬背上的男子勾唇而笑,意氣風華,他即刻策馬過來,骨節分明的手指替她擦了擦眼角,嗓音朗然,“兩年未見了,此番終於見著,你怎哭了?”
女子勾著唇,伸手擦著眼,低笑,“風太大,將我吹哭了。”
男子笑笑,也不揭穿她,深黑的目光就這麼直凝著她,許久後,他突然伸手將她拉至馬背,困於懷裡,下顎柔和的抵在她的額際,悠遠低歎:“長玥,你終於回來了。”
大昭農曆十一月初三,離京兩年的長玥公主歸來,丞相親自相迎,城內主路鋪滿紅毯,撒了落梅,百姓夾道而迎。
兩人同策一馬,皆白衣,皆天姿容顏,郎才女貌。
直至許多年後,在場百姓也能清楚記得,當日長玥公主笑顏如花,年輕丞相柔情嗬護,二人情意濃烈,羨煞旁人。
這日夜裡,舉宮歡慶,大昭皇帝於禦花園設宴,為長玥公主接風洗塵。
宴上,宮燈瑩瑩,夜風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