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玥默了片刻,才問:“殺誰?”
宿傾低垂著眸,濃密的劉海掩住了起伏不定的眼,薄唇一啟,隻道:“烈雲國的攝政王,王崇義。”
長玥神色微動,隻道:“一國攝政王,倒是難以刺殺。但我若有機會出去,定先殺我之仇人,待我大仇得報,若我還有性命,定拚儘全力為你殺他。”
宿傾抬眸觀她,神色略有複雜,隨即冷笑,“長玥公主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了,你如此爽快答應,究竟為何?”
長玥隻道:“在這靈禦宮內,長玥獨獨佩服宿傾姑娘直性,甚覺可交,是以便答應。再者,若我當真報了大仇,還餘有性命,本也該自我了斷去見我列祖列宗,我此番答應,不過是順道而為罷了,若我刺殺王崇義成功,我再自殺也來得及,若我未能殺得王崇義,反而被他殺了,也可免得我再動手自殺。”
這話說得平靜,然而其中之意,卻格外的壯烈波瀾。
宿傾眸色變了幾分,似是第一次認真凝望長玥一般,她目光在長玥臉上打量得極為仔細,也不說話。
待沉默了半晌,宿傾才道:“來這靈禦宮這麼多年,我宿傾也不喜任何女人,但今日長玥公主你,倒合我心意。”
長玥回望她,兩人不言,半晌,卻是突然極為難得的相視而笑。
夜裡,宿傾在殿中點了安神香。
她睡得極晚,大半夜的還在燭台下撥弄著藥材。
長玥仰躺在軟榻休息,目光時而朝宿傾落著,時而跑神,也不知是今日太累,還是殿中安神香起了作用,待三更過後,便忍不住睡了過去。
出奇的,一夜好眠,連噩夢都未做過。
翌日醒來,長玥渾身都覺通暢,待坐起身來,卻見宿傾仍躺在不遠處的榻上,並未醒來。
她靜默的等著,許久後,仍不見宿傾醒來,是以便逐漸下了軟榻,輕聲朝不遠處的殿門行去。
昨夜她是三更後睡過去的,也不知那宿傾是何時睡的。
不得不說,宿傾對要花藥草倒是著實癡迷了些,癡迷得晝夜不斷都在搗弄藥材,縱是以前藥王穀穀主,享賦醫仙盛名,也不曾如宿傾這般對藥材癡迷拚命,也不知宿傾的醫術比起藥王穀穀主來,究竟誰高誰低了。
輕輕打開殿門,微涼的風迎麵而來,雖卷著幾分淡淡的牡丹香,但剛一拂過來,便被殿內溢出的藥香味衝淡。
長玥緩緩出殿,而後輕手掩好殿門,待抬眸一望,便見天空雲彩朵朵,藍天依舊,天氣著實晴朗。
她隨意伸手理了理頭發,一頭如瀑的黑發,便這麼毫不修飾的披在後背,隻奈何容顏絕色傾城,然而卻是一身濃厚的黑裙,倒是令她增了幾分詭異與肅然。
宿傾殿外,栽種著一些藥花,長玥駐足觀賞了幾下,便覺無趣,許是心境所致,她開始朝著前方的小道往前行,漫無目的。
周遭涼風習習,爽朗怡人。
行了不遠後,長玥便見著了路旁的一座小亭。
那亭子空無一人,四麵輕紗飄垂,長玥神色微動,緩步過去,在亭內坐了下來。
此番周遭也無人,亭外,樹木蔥鬱,綠意盎然。
這傳說中的靈禦宮不同於彆處,此際本是正值寒冬,外麵到處都天寒地凍,唯獨這靈禦宮氣候怡人,鳥語花香。她不知這其中緣由究竟為何,但也知此地絕對不是無緣無故便這般特殊了。
想來,那妖異如華的靈禦宮宮主,自是深不可測,能力也極為非凡了,隻是,她卻是想不通,再怎麼深不可測甚至本領滔天,他是如何將這氣候都改變的?
心思至此,甚覺懸疑。
然而正想得入神,不遠處,卻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長玥回神,心底微沉,待循聲一望,便見不遠處的小道上,正迎來一人。
那人身材修條,一身紫袍,發髻也挽得一絲不苟,腰間吊著好幾串漢白玉,乍眼一觀,雖朗潤貴氣,但卻太過露財。
待那人離得近了,便見那人容顏也是俊朗,皮膚也白皙,像極了白玉書生。
長玥一直默不作聲的朝那人靜望,那人似也發覺了她,目光慢騰的朝她落來,先是一愕,而後便是微微一笑。
謙如公子,朗潤溫和,便該如他這樣了。
隻是長玥神色卻是不變,心底則生了半分冷意,隨即,眼見那人竟直朝這亭子過來,長玥眸色一沉,逐漸起了身,準備離開。
“可是在下有何不端,惹姑娘不快,竟讓姑娘見了在下後,便要立即離去?”溫和的嗓音,猶如盎然春風,給人一種柔和體貼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