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散隨意的嗓音,卻帶著幾分生殺予奪的冷冽。這般殘忍的話,從他嘴裡說出,猶如在說春花爛漫,山風曉月一般,諧和柔然。
此人心性,著實怪異,甚至冷血無情。
長玥垂眸下來,不言。
他眉目稍稍一挑,隻道:“怎不說話了?”
長玥緩道:“長玥不知該說何話。”
他勾唇笑笑,修長的眼眸直鎖著她,俊然風華的麵上依舊透著幾分未有半分壓製的邪肆與魅然。
“名揚天下的長玥公主,倒也無趣。隻是,你這般不曾對本宮阿諛諂媚之性,倒也新鮮。”
長玥不置可否,也不願再多說。
想來在這靈禦宮內,她的確是個異類,麵對這妖異之人,她不諂媚,不奉承,甚至還有話直說,不委婉,不柔膩,這人覺得她新鮮,覺得她特彆,也是自然。
隻可惜,這種特彆與新鮮,並不能當飯吃,更不能當她的保護傘,她無法像花瑟那般為所欲為,也無法像宿傾那樣在這靈禦宮內根深蒂固,她如今若要安然自若,甚至苟且活命,便隻得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長玥沉默片刻,心底嘈雜。
不多時,她目光朝身旁之人落來,低道:“長玥處境,宮主極為清楚。宮主再度給了長玥性命,長玥也感激不儘,隻是,長玥此生,肩負深仇大恨,如今也隻為仇恨而活,長玥隻想問,長玥此生,是否有機會出著靈禦宮,尋仇報仇?”
他修長的眉宇稍稍一挑,興味盎然的望她,並未立即言話,待長玥等了許久後,他才懶散柔和的道:“你倒是心急,這才不過入這宮中幾日,便要開口離開了。”
長玥緩道:“長玥並非開口離開,隻是尋問宮主長玥以後是否有機會出宮罷了。”
他勾唇而笑,異色的瞳孔內透出幾分深邃與興味,“若是,本宮要將你在這宮中困一輩子,不讓你出宮呢?”
長玥默了片刻,淡道:“宮主費儘心思的救活長玥,絕非僅讓長玥在這靈禦宮呆一輩子這般簡單。若是長玥於你無用,宮主又何必大費周章的掘墳盜屍。”
他輕笑出聲,慵懶道:“長玥公主心思倒是玲瓏。”
“不敢。”說著,話鋒一轉,“宮主還未回答長玥的話。”
“既是這般肯定你於本宮有用,那若將你一輩子困在這靈禦宮,豈不太可惜?”
長玥仔細聽著,目光深沉觀他。
他懶懶散散的迎上長玥的目光,繼續補道:“不是想出宮嗎?兩日後,本宮便要出宮遊玩,你若有意,跟著本宮出去也無妨。”
長玥神色驀地一顫,麵上下意識的浮出幾分不置信之色。
心底也開始驟然起伏,仿佛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似的。
她沉默著,強行按捺著心緒,待心底明顯平靜幾許,她才低沉問:“宮主此言,當真?”
他勾唇而笑,魅然而又邪肆,給人一種風塵之感,“本宮曆來說一不二。你若不信,不去便是。”
“長玥自然要跟隨宮主出宮。”長玥接道。
他臉色也並無半分變化,仿佛早已猜到長玥會如此,他魅然的目光在長玥麵上懶懶散散的流轉,似是想起了什麼有趣之意,繼續道:“本宮出去遊玩,興許會逛秦樓楚館,亦或是再度掘墳盜屍,如此,長玥公主當真有興趣跟隨?”
長玥眉頭微微一皺,默了片刻,隻道:“大昭京都的秦樓楚館便是天下一絕,宮主若要去風塵之地,大昭上京便是不錯之選。再者,宮主若有興致掘墳盜屍,大昭京都的女子也姿色尚佳,想必宮主在大昭上京
掘墳,也是妥當。”
他輕笑出聲,嗓音帶著半分深意,“長玥公主如此推薦,不正是想讓本宮去大昭上京嗎?”
長玥也不打算反駁,垂眸便道:“宮主英明,長玥的心思,自是瞞不過宮主。”
“去大昭上京,對本宮來說,自是尚可。隻不過,你就不擔心你隨本宮而去,到時候在大昭上京遇見故人?”
長玥按捺心神的淡道,“遇見故人,豈不是更好。興許,還可手刃仇人。”
這話雖說得雲淡風輕,淡然麻木,然而心底深處,卻突然卷起沉浮與冷冽。
若是當真去大昭上京,的確可能遇上蕭意之,這也是她這般對這妖異宮主建議的去上京的目的。她如今苟且而活,不過是因為仇恨的支撐,若這次去上京便能手刃蕭意之,亦或是殺了當今新帝,於她而言,自是莫大寬慰,到時候即便是死了,也值得了。
心思至此,越發陳雜。
這時,身旁之人並未回話,目光則在她麵上恣意流轉。
半晌,他懶散柔然的道:“嗬,手刃仇人?長玥公主口氣倒是大,隻是,你如今一無心計,二無武術,三無援兵同黨,你若要手刃仇人,沒準刀還未出,便喪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