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禦車的扶淵出了聲,“來者何人?”
這話一出,不料車外爆發起伏不絕的粗獷笑聲,似是聽了什麼好笑的一般。
“何人?哈哈哈哈,老大,這兔崽子竟問我們是何人?”說著,嗓音自得一挑,“天風寨的名頭,沒聽過?”
“劉刀,少和這小子廢話,先劫了再說,依照這馬車看來,估計裡麵的主兒真是頭肥羊。老大,您說是吧?”另外有人粗著嗓子出了聲。
“是不是肥羊,將車內之人揪出來便知了,兄弟們,上,待真劫到了隻肥羊,今兒鎮子上的醉花樓,老大我定讓兄弟們儘興。”
幾人一言一句,嗓音渾厚粗獷,卻皆掩飾不住嗓音裡的興奮與蠢蠢欲動的鬥誌。
“山野之賊,倒是放肆!”扶淵再度出了聲,說著,嗓音驟然冷冽如冰,“若不想死無全屍,便趕快滾。”
“喲,老大,這兔崽子還想讓我們死無全屍?”方才那最先出聲的人再度諷然出聲。
待這嗓音落下,那似是老大的人物再度開了口,“這小子不自量力,兄弟夥兒便讓他知曉什麼是死無全屍!到了天風寨的底盤竟敢這般橫,這小子倒是當真是急著想去見閻王了。兄弟們,上!”
刹那,長玥便聞了嘈雜淩亂的抽刀聲,連一簾之隔的扶淵和馬車周圍的黑衣人也是霎時抽了刀。
長玥神色當即一緊,正以為這兩方定要打起來時,哪知卻在這刹那,身旁妖異之人突然挑著嗓子出了聲,“山賊土匪,也有好漢!各位僅想劫財罷了,又何必當真動刀動槍,傷了和氣?”
嗓音一落,未待長玥反應,那妖異之人袖袍一揮,刹那,前方車簾驀地一扯,竟是活生生的被內力扯下。
霎時,車外光線落了進來,前方視線,也豁然開朗。
長玥抬眸,便見坐在馬車邊緣的扶淵脊背停得筆直,滿身冷冽,而他前方不遠,則立著幾十名策馬之人,而最前幾人的臉色,皆有些驚愕,甚至有兩人人的目光還一直停留在那道被突然隔空扯落在地的車簾上,半晌沒回過神來。
這妖異之人,武藝的確深不可測,不過是隨意揮袖隔空扯落車簾子的動作,便已讓車外山賊們驚愣,如此看來,有這妖異之人和扶淵在,這些山賊的勝算,倒也不大。
心思至此,便略微鬆懈下來。長玥斂神安然的端坐著,不言話。
這時,那妖異之人再度慢悠悠的出了聲,“兄弟們可是隻想劫財?”
他再度明知故問。
待這嗓音一落,前方那些山賊們才徹底回過神來,紛紛揚了揚手中泛光森冷的大刀,其中一名寬臉壯漢粗獷吼道:“是!打劫!若是不想送命,便將財物交出來,要不然,老子們手中的刀可是不長眼!”
扶淵回頭過來,冷沉恭敬的道:“宮主,可要屬下們血洗?”
長玥微怔,神色也稍稍變了幾分,目光再度朝妖異之人望來,卻是見他正懶散而笑,異色的瞳孔內卻漫著幾分興味與微光,仿佛整個人不是在應對山賊,而是在看一場有趣的大戲。
“喲,小子口氣蠻大嘛!想血洗我天風寨,也不問老子們手中的刀同不同意!”正這時,另外一名膘肥男子斜眼出聲,嗓音一落,目光一冷,手中大刀一揮,“兄弟們,上!”
“不就是想要錢財,何必動刀動槍的見血?”妖異之人再度出了聲,嗓音一落,卻是突然自袖中隨意掏出了枚夜明珠朝那膘肥男子扔去。
膘肥男子頓時接住,目光朝手中珠子一掃,神色頓露狂喜。
策馬立在他身側的幾名男子更是大喜,隻道:“老大,是上等的夜明珠!”
“果然識貨。”正這時,妖異男子懶散出了聲,說著,待山賊們目光再度朝他落來,他勾唇輕笑,“想必各位定是乾了不少搶劫勾當,是以倒是練就了一雙雙火眼金睛,不過隨意給你們一顆珠子,你們便認出了夜明珠呢。不如,本宮再給你們一枚珠子,你們再瞧瞧是什麼。”
嗓音一落,修長指尖一動,再度朝那膘肥之人扔了一枚微大的珠子而去。
那膘肥之人神色一喜,再度伸手接住,卻是瞧了片刻並未瞧出結果來,隨即,他粗獷的目光朝妖異之人望來,冷道:“兔崽子,這又是什麼?”
妖異之人輕笑出聲,修長的手指風情萬種的理了理墨發,而後懶散魅惑的道:“這珠子,以雪貂屎與脂油而為,外麵裹了層薄皮,隻是這薄皮一接觸到略帶溫度之物,比如手掌心,便會徹底驟然融化,這後果,最先是……雪貂屎,四濺。”
“媽的!你竟敢給老子屎!”那膘肥之人臉色一變,張嘴狠罵,隨即便要甩開手中的珠子,哪知還未及動作,那珠子當真是驟然炸開,霎時,褐色雪貂屎四濺,頓時沾染在那膘肥之人及身旁幾人身上及臉上,正這時,妖異之人勾唇輕笑,繼續道:“這後果,接下來,便該要讓脂油起火了。扶淵,吩咐放火箭。”
扶淵當即領命,卻也僅是眨眼間,他已是動作極快的從身上拔了短箭並點了火,極快的朝那肥膘之人射過去。
長玥神色驀地一變,還未反應過來,馬車後方也迸出多支火箭,直朝那肥膘之人身旁的幾名粗獷男子襲去。
刹那,那些男子們身上及臉上沾染著的雪貂屎頓時起火,火光驟然便殃及了他們身上的獸皮及頭發。
“啊!”他們驀地慘叫,紛紛自馬背上跌落而下,隨即在地上狂然打滾兒,待身上火勢稍稍減小,幾人竟異口同聲的吼道:“兄弟們,上!殺了這幾名狗崽子!”
“是!”整齊劃一的嗓音,粗獷而又憤然,似是鬥誌與怒意十足。
卻也僅是刹那,那剩餘的幾十名山賊紛紛橫刀而來。
扶淵當即飛身下了馬車,護在馬車周圍的黑衣人們也頓時朝那些山賊圍攏而去。
一時,刀劍驀地相觸,殺氣陣陣,短兵相接中,慘呼與痛呼也是不絕於耳。
長玥略微僵硬的坐在馬車內,神色微緊,目光所及之處,儘是一片刀光劍影,血色彌漫。
她從大到小,除了最後那次在公主殿內見得蕭意之領人殺紅了眼,卻是未再見過這般森冷場景,奈何本以為自己早已經曆過這般血腥場麵,甚至早已經曆過生死,奈何此番在目睹,手背上再稍稍的濺上了一滴不知從哪兒來的血,頓時,她渾身僵得更厲害,似是呼吸都有些困難。
正這時,明顯處於了弱勢的山賊們突然點燃了狼煙,一股青煙驀地拔地而起,最後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濃重的青煙痕跡。
長玥回神,眉頭一皺。
身側之人則是魅然輕笑,嗓音帶著幾分興味,“打不贏,便要招援兵,嗬,如此也好,人再來多一點,扶淵手中的嗜血劍,倒也能多開開光。”
長玥轉眸朝他望來,低沉道:“援兵一至,我們定會被包圍,扶淵公子與隨從們雖武功高強,但宮主就不怕寡不敵眾?”
他修長的眼眸極是完美的勾著,對長玥這話似乎也無半分詫異,就像是在意料之中一般。
僅是片刻,他那異色的瞳孔也朝長玥慢悠悠的鎖來,而後笑得慵懶魅惑,“長玥公主這話,倒是有道理。如此,我們先行一步,待扶淵善後完畢了,再來與我們彙合便是。”
這人著實自信,亦或是對扶淵等人置信,這般言語,竟也說得輕輕鬆鬆,仿佛全然相信扶淵有本事脫離困境,甚至能完美善後。
長玥心生起伏,正要出聲,他左手微抬,霎時,一條雪白長綾當即從他雪白的寬袖中如蛇般躥出,最後重重的拍打在了馬背。
馬兒受痛,驀地嘶鳴一聲,四蹄也騰然而起,發狂的拉著馬車朝前方山賊撞去。
山賊們紛紛受驚,下意識的策馬相避,馬車則是一路往前,險險穿梭過山賊之群,而後一路狂然往前,奈何待行了不遠後,車後不遠卻有嘈雜淩亂的馬蹄聲響起,長玥眉頭一皺,當即撩開馬車窗簾一觀,便見馬車後方不遠處竟是跟來了數十名手揚彎刀的策馬山賊。
“宮主,有山賊跟來。馬車倒是跑不過那些烈馬,宮主可要想些辦法阻退那些山賊?”長玥放下車簾,低沉的朝身側之人道。
待嗓音一落,他異色的瞳孔便再度朝她鎖來,整個人笑得慵懶風華,魅惑不淺,卻是不說話。
長玥眉頭皺得更甚,待身後追來的山賊坐下的烈馬蹄聲越來越近時,她忍不住再欲出聲詢問,奈何話還未出口,他則是悠閒慢騰的出了聲,“追兵來了,倒也無妨。隻不過,此際,本殿身邊並無旁人,扶淵也不在,是以,長玥公主真正報答本宮甚至維護本宮的機會便到了。”
長玥後話一噎,愕然觀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然而突然,他卻驀地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麵上笑容越發魅惑深邃,正待長玥心驚肉跳並心生不詳時,他指尖當即一用力,長玥大驚,整個人頓時被他指尖的力道提得騰空而起,霎時抑製不住的從馬車內甩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