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調侃的嗓音,悠然自得,那柔膩膩的強調,卻又是興味盎然,那一股股的戲謔感也是千回百轉,一時,也惹得長玥神色再度微變。
長玥默了片刻,也不願與他多言,僅是垂眸恭敬道:“宮主說得是。扶玉此生能遇見宮主,也是長玥之幸。”
這話,長玥說得坦然,縱是那股恭敬之意是虛偽而來,但這話語的確是說得直白而又認真,並無半許的彎拐。
她的確不喜這妖異之人,但又不得不慶幸遇上了他,若是不然,她慕容長玥,怕依舊是那公主陵內的一具屍首,不見天日,如此,若不遇上這妖異之人,又何來的重生。
待嗓音落下後,長玥便沉默了下來。
一行人依舊往前,卻無一人再言話。
周遭氣氛,也莫名的沉寂幾許,卻是片刻,策馬在旁的妖異之人則是輕笑出聲,似是性質大好,隨即挑著嗓子懶散道:“扶玉美人兒說得倒是令本宮高興。隻是,本宮倒也得來一句,本宮能有扶玉美人兒陪伴在側,也是本宮之幸。”
他嗓音邪肆張揚,調侃至極,那柔膩的腔調,無疑是在裝模作樣的戲弄人。
長玥依舊垂眸,並未言話,周遭冷風簌簌中,而那妖異之人,則是扭頭朝那蕭意之望去,勾唇興味的出了聲,“惠王爺,此番行路倒也無趣。不如,咱來策馬比試一番?也讓本宮的扶玉美人兒參與參與。”
長玥眉頭驀地一蹙,心底一沉。
她抑製不住的抬眸朝身側妖異之人,著實不知這妖異之人又想做何。
“獵場將至,倒是不宜過快策馬。再者,扶玉姑娘是女子,也不便與男子比試。”那一馬當前的蕭意之微緩出聲。
妖異之人輕笑一聲,道:“既是獵場將至,那便先不比了,待真正開始狩獵時,我們再比比也無妨是吧?”
說著,又扭頭朝長玥望來,懶散而笑,繼續道:“再者,本宮的扶玉美人兒可非弱者,適應力也是極強。保不準等會兒比試,是本宮的扶玉美人兒勝呢。到時候,誰若是當真輸給了扶玉美人兒,誰便再應她一個要求。”
他嗓音卷著興味,無疑是興致來臨,想要忽悠蕭意之與他比試罷了。
隻不過,長玥卻是冷沉無奈,這妖異之人想與蕭意之比試,卻偏偏拉上了她,那蕭意之再怎麼不濟,也斷然不會比她的馬術差,如此,他讓她也參與比馬,豈不是懶散故意的讓她出糗?
心思至此,一股無力感也在層層蔓延。
她本不願來參加今日的狩獵,更不願比馬,奈何這妖異之人,卻並無放她清靜的意思。
再者,等會兒到了獵場,不久便會見得晏親王那些狗賊,而今大多仇人皆會聚集此地,若她有足夠的時間準備,她倒是想在此處提前埋伏炸藥,從而將這獵場夷為平地。
隻奈何,命不由她,時也不由她,而今被這妖異之人拖著而來,甚至還要讓她這馬術並不熟練之人比馬,無疑是令她惱怒,卻又無法真正的怒出來。
“等會兒狩獵開始時,若衍公子當真想比馬,我們稍稍一比也無妨。但比馬畢竟危險,扶玉姑娘……”蕭意之再度平和無波的出了聲。
奈何這話仍是還未道完,妖異之人勾唇而笑,出聲打斷道:“本宮的扶玉美人兒,本宮倒是比惠王爺了解呢。再者,本宮也比惠王更關心本宮的扶玉美人兒,但本宮的扶玉美人兒啊,便屬於那種你稍稍逼她,她才可進步之人,你瞧瞧,她如今策馬策得多好,王爺能看出這僅是她第三次策馬嗎?”
長玥心下微沉,並未言話,但麵上的表情,卻是平然而又略帶麻木。
那前方的蕭意之果然是循著妖異之人的話轉眸朝長玥望來,然而那目光也僅是在長玥麵上停留片刻便挪開了,隨即道:“既是如此,本王也無話可說。待狩獵開始,我們稍稍比一場便是。”
妖異之人勾唇而笑,懶散應了一聲。
此事,便這麼徹底的定了下來,長玥心下的無奈感,也再度稍稍的深了半許。
一行人策馬往前,不多時,便當真抵達了獵場。
此處皇家獵場,占地極廣,而那獵場之前,是個大壩,壩子上已提前安置了不少帳篷,來人也多,人馬紛紛擾擾,皆立兩側。
待見蕭意之一馬當前而來,那些站在兩側的群人,竟是急忙開始理了理衣袂,隨即個個仰頭朝蕭意之笑得討好而又恭敬。
“惠王爺。”
“是惠王爺來了啊。”
一時,恭敬熱絡的討好聲不絕於耳。
蕭意之終於策馬而停,緩然點頭,隨即輕身下馬,出聲道:“各位大人倒是來得早。”
此話一出,又再度惹得那些人討好恭敬的出聲圓滑。
一時,嘈雜之聲也是四起,恭敬討好的聲音也是不絕於耳。而那蕭意之,也被群臣圍了個水泄不通。
長玥冷眼觀望,卻是片刻,便也跟著下了馬。
僅是片刻,蕭意之的屬下們倒是極為迅速的將所有馬牽至一旁,長玥神色微變,抬眸朝周遭之人掃去,卻見來人大多是稍稍上了年紀的男子,但也不乏一些衣著乾練的年輕人,甚至於,還有一些青絲高盤,衣著略微乾練但卻鮮豔的女子。
自古帝王出行,下麵的群臣,定會使出渾身解數的讓他們家嬌豔女兒出場,若是得了君心,自可入宮為妃,此際在場那些精心裝扮過的年輕女子,怕也大多皆是群臣家的千金了。
長玥本是如是思量,心下也一直認定這些女子盛裝出行,定為晏親王那狗賊而來,奈何長玥卻是未料到,此際,那些女子的目光皆傾然溫柔的朝那人群中的蕭意之望著,眼睛含柔含水,嬌柔無限,似要滴出水來。
一時,醍醐灌頂,心底深處,也驟然冷嘲開來。
不慕宮闈,卻慕蕭意之,若是晏親王那狗賊知曉這些女子傾慕的人了,不知會不會嫉妒得冒火。
心思至此,冷笑更甚,連帶唇瓣上都不知不覺的勾出了半抹冷弧。
待片刻回神,長玥稍稍轉眸,便見身旁妖異之人正興味盎然的觀她。
長玥神色微變,忙強行按捺心緒,隨即低低出聲,“宮主這般看著扶玉,可是有事吩咐?”
她故作自然的開口。
他勾唇而笑,似是知曉她的心思,興味柔膩的問:“本宮方才倒是見扶玉美人兒一直都在瞧著周遭女子,怎麼,見了這些女子傾慕惠王,扶玉美人兒不悅了?”
長玥恭敬淡道:“宮主說笑了。扶玉僅是覺得,有些人隻識其表,便隨意傾慕,倒是可悲可談。”
他神色柔膩,“也是了,那些女子的眼光啊,著實是劣了些。本宮這般風華人物站在這裡,她們卻是沒瞧見,反倒是僅盯著惠王看,嗬。”
說著,嗓音稍稍一挑,語氣也稍稍卷了半許悠遠,“看來啊,若要讓美人兒們察覺本宮,倒還需費些功夫。”
長玥微怔,心下也緩緩漫出幾許訝異,但她麵上卻未表露半分,僅是抬眸朝他望了一眼,便已故作自然的垂眸下來,恭敬道:“宮主本是俊然風華,想必不久,那些女子便會注意到宮主了。”
他懶散道:“扶玉美人兒這話,本宮愛聽。”說著,嗓音微微一挑,意味深長的道:“隻不過,這些在場的美人兒,想必大多應是大家閨秀了,本宮素來嘗儘風月,卻是嫌少嘗過正經人家的姑娘,扶玉美人兒,你以前好歹也在這大昭生活過,你且看看在場的美人兒究竟是出於哪家的?又或是,哪家的姑娘,才最是矜持貴重?”
懶散的嗓音,卻卷著無儘興味。
被這樣的人控製著,長玥無疑是有苦難言。
她並非想為這妖異之人選美,再者,她以前出宮遊玩,也皆是與蕭意之在一起罷了,這些大臣的千金們,她著實不怎麼認識,即便有些女子也曾隨著其父入宮參宴,那時天真嬌俏的她,又豈會注意誰是誰家的女兒。
隻奈何,明明是難以辨析,但瞧著身旁這妖異之人興味盎然的眼,她也不得不妥協下來,隨即按捺心緒的隨手指了指其中一名衣著紫衣的女子,隻道:“那名女子,應是不錯。”
妖異之人興致盈盈的循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在看清那女子嬌柔容顏後,倒也略微顯得滿意,隨即回頭過來,勾唇而問,“那女子,雖無花瑟嬌然,但也可行,就是不知是哪家女兒了。”
長玥按捺心神一番,隨後淡然的開始胡謅,“以前宮宴,扶玉曾見過那名女子,雖記不清她是哪家姑娘,但對她印象卻是甚好。宮主若是喜歡,今日儘可去追尋,隻是,此處終歸是皇家獵場,群臣聚集,還望宮主也稍稍注意一些,若是言行不當的話,宮主聲名,怕也會傳得極院,想來,宮主也是不願這京都城內的所有女子見了宮主時,皆驚愕逃避吧?”
長玥嗓音淡然,恭敬如初,禮數算是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