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妖異之人,則是正坐在圓桌旁,手中把玩著酒盞,妖異風華的麵容皆是柔膩邪魅的笑,片刻,則是薄唇一啟,悠然自得的道:“扶玉美人兒,本宮茶盞內未有茶水了。倒得勞煩扶玉美人兒再為本宮煮上一杯。”
長玥神色不變,緩步至茶爐邊,動手開煮。
待再度倒了一杯茶之後,她起身端茶至妖異之人身邊,平然恭敬的道:“方才在外便聞宮主呼喚,而今,宮主傷口可還在疼痛?”
他慢騰騰的伸手將長玥手中的茶盞接過,柔魅而笑,“方才突然疼了些,但此際若是喝了扶玉美人兒親手煮的茶,定會不疼了。”
是嗎?
長玥緩道:“扶玉倒是從來不知,扶玉親手所煮的茶竟也有止疼的功效。宮主此言,倒是太過看得起扶玉了。”
嗓音一落,緩緩屈身而下,坐在了妖異之人身旁的圓桌上。
妖異之人轉眸掃她,興味的勾唇而笑,慢悠悠的道:“紅酥手添燈煮茶,皆是風月一絕。而今能得扶玉美人兒煮茶,本宮心情一悅,便也忽略了疼痛。不知本宮此言,扶玉美人兒可喜?”
汙穢之言,縱是風情萬種,但也不過是下三濫的調.情之話罷了,有何可喜?
長玥心下如此評判,麵上卻並未展露太多情緒,僅是待片刻之後,她才按捺心神的緩道:“宮主若是喜歡扶玉煮的茶,自也是扶玉之幸。隻是,宮主似是傷在腹中,此際當真無事了?”
“小小蠱蟲,縱是烈性不改,但又豈能撼得動本宮的金尊貴體?隻不過,稍有疼痛那是必然,但本宮自小便不怕疼,加之又得扶玉美人兒陪伴與照料,如此而來,本宮豈會有大礙?隻不過,本宮終歸是傷著了,倘若是溫玉與其幕後之人再生事端,到時候,還得勞煩扶玉美人兒護好本宮,為本宮擋擋刀劍呢。”待片刻,他再度興味盎然的慢悠悠的道。
長玥心下微沉,卻是並未將他這話真正聽入耳裡。
亦如這妖異之人所說,小小蠱蟲豈能撼動於他?即便這人疼痛難忍,亦或是當真傷勢過重,甚至連站都無法自行站立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妖異之人便是命懸一線,垂死掙紮了,定也尋常之人能當真殺得了的。
如此,此人心冷腹黑,武藝又深不可測,又何須她慕容長玥來護他保他?
隻是,就怕這人明明受了傷還要在這宮中大肆的煽風點火,到處惹事,如此一來,縱是他能隨意應付,安然逃脫,但她慕容長玥,卻不一定有這本是逃脫才是。
思緒至此,心下也略顯嘈雜。
卻也僅是片刻,妖異之人嗓音微挑,繼續慢悠悠的問:“扶玉美人兒怎不說話了?難不成,本宮風華如此,加之又與扶玉美人兒相處了這麼久,卻還不得扶玉美人兒真正上心,亦或是心生憐惜?”
憐惜之名,自古是針對女子,而今這妖異之人竟也麵不改色的說出這話來,著實是驚世駭俗得緊。
長玥默了片刻,終於是緩然恭敬的出聲道:“扶玉身為宮主的身邊人,宮主有事,扶玉自是要幫。”
他似是略有滿意,勾唇輕笑出聲。
待半晌,才繼續慢悠道:“扶玉美人兒這話,本宮倒是愛聽。隻不過啊,本宮倒也不願扶玉美人兒被逼無奈的說出這話,而是,真心而言,亦或是,傾慕上本宮呢。那大昭惠王也不過是空有一番軀殼,論理說還不及本宮風華,扶玉美人兒以前也能傾心於他,而今再遇上了本宮這般絕世之人,更該心生傾慕才是。”
懶散柔膩之言,卻處處彰顯調侃與自戀之意。
長玥暗自歎息一聲,隻道是與這妖異之人虛以逢迎,對她而言無疑是略生艱難。隻因這妖異之人向來是被人吹捧慣了,自己早已認定自己風華如玉,世人全數不及於他,因而,才可如此的自傲與自戀,奈何卻是不曾料到無論是他妖異的容貌,還是他驚世駭俗的言行,皆成了與世俗違背的不倫不類,甚至,怪異如妖,渾然不像個真正風度翩翩的風雅君子。
不得不說,魅得太過,妖得太過,甚至,柔膩得太過,這妖異之人在她眼裡,又豈有半點真正君子之氣。
雖心下如此評判,然而在麵上,長玥卻無半分的鄙夷與表露。
她僅是微微垂眸,安然而坐,恭然緩道:“傾慕宮主之人的確太多,多扶玉一人不多,少扶玉一人不少。是以,宮主以前便說要將扶玉磨練成你手中最是鋒利的劍,如此,鋒利之劍,無心無情,不對任何人動心,豈不是最好?”
他懶散而笑,柔膩觀她,“雖話是這般說,但扶玉美人兒這般靈動特彆,倒讓本宮想改變初衷了呢。”
長玥眼角稍稍一挑,“宮主之意是?”
他輕笑一聲,“本宮之意,難道扶玉美人兒猜不出?”說著,嗓音也是稍稍一挑,繼續懶散柔膩的道:“扶玉美人兒這般有趣,倒是甚合本宮心意,本宮之意,不止是要將你磨成本宮手中最是鋒利的劍,還要讓你,與靈禦宮其她女人一樣,傾慕本宮,唯本宮之令而從,如此,扶玉美人兒可做得到?”
長玥心下微沉,冷笑叢生。
她慕容長玥渾身早已千瘡百孔,再無對任何人動心之意,這妖異之人想將她變成靈禦宮宿傾那類人,仰慕他,傾慕他,無疑是做夢了。
大抵是與他接觸得久了,是以,他便習慣了她的陪伴與服侍,因而,這般自傲自大之人,便想一味的索取,索取她對他的傾慕與喜愛了,隻可惜,這妖異之人要得如此之人,但她慕容長玥倒是給不起,更不願給了呢,彆說是對他傾慕了,便是要一直衷心為他賣命,她都做不到,更不願去做呢。
思緒纏繞,一時之間,冷笑浮動,諷刺陣陣。
待半晌過後,長玥才按捺心神的恭敬道:“扶玉已是千瘡百孔,不知能否做到。但若是宮主之意讓扶玉如此,扶玉,尚可一試。”
他頓時笑出聲來,意味深長的道:“還以為扶玉美人兒要隨口拒絕,卻是不料竟然答應了。也罷,扶玉美人兒既是這般給麵子,本宮自也不能讓你太過為難才是。自古皆道強扭的瓜不甜,本宮也不逼你,但若是你能真心傾慕上本宮,為本宮所用,如此,本宮也定不會虧待於你。”
長玥沉然緩道:“多謝宮主。”
他並未立即言話,意味深長的將她掃了幾眼後,便開始垂眸飲茶。
待半杯茶下肚,他終於是轉了話題,“方才惠王在外,與你說了些什麼?”
長玥垂眸沉默,心思浮動。
這人顯然是刻意而言,明知故問了,當時她與蕭意之所站的位置離這偏殿並不遠,再者當時偏殿殿門並未關,而這妖異之人又本事了得,豈會聽不到方才那蕭意之與她說了些什麼?
然而縱是明知這妖異之人故意而問,長玥也無可奈何,僅是按捺心緒一番,仍是誠然恭敬的道:“他想與扶玉探討今日刺殺之事。”
他輕笑一聲,裝模作樣的‘哦’了一聲,繼續問:“扶玉美人兒可與他說什麼了?”
長玥微微搖頭,隻道:“扶玉,隻字未提。不過他卻是並未死心,反倒在這拜月宮閣樓的最頂層約扶玉一見,以便詳細作談。”
這話一落,長玥心緒微浮,也終歸是稍稍抬眸,朝他望來。
他妖異如華的麵上依舊帶著邪肆張然的笑容,那雙修長的眼睛,也正彎著一道恰到好處的弧度。
待片刻,他將目光懶散的朝長玥麵上挪開,隨意的垂凝在手中把玩的杯盞上,慢騰騰的道:“惠王盛情相邀,拜月宮的閣樓相敘,聽著倒是風花雪月,略微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