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真假虛實(1 / 2)

慕容長玥衍公子 卿新 7526 字 9個月前

氣氛緘默,一片靜止。

劉琇的手指一直搭在長玥手腕上,然而越是把脈,他那眉目,由平靜到緊然,再從緊然,到震驚。

尋常禦醫把脈,不過片刻時辰,然而這劉琇此番把脈,卻足足用了許久。

半晌後,他似是才回神過來,落在長玥手腕的指尖早已開始發顫,連帶目光都開始發顫,而後緊張驚愕的朝長玥望來,猶豫半晌,也順勢將思緒整理了半晌,而後微顫著嗓子道:“姑娘脈象太過奇特,劉某把脈許久,竟是探不到姑娘的脈搏。”

瞬時,一語似是激起了千層浪,便是周遭的氣氛,也刹那間凝固到了極點,冷沉駭人。

長玥麻木的目光終於是動了動,心下深處,也抑製不住的漫出了幾許詫異。

她的脈搏,宿傾把過,妖異之人也把過,卻從不曾對她提及脈搏全無之事,而今這劉琇卻探不到脈搏,這緣由,其一是她身子早已異常,尋常之人難以探透,其二,便是這劉琇醫術刻板呆笨,醫術不及那宿傾與妖異之人的三分之一。

心思至此,長玥暗自斂神,隨後稍稍合眸,不願再理會於他。

“姑娘可是身子疲乏了?”正這時,劉琇略微緊張的嗓音再度揚來。

長玥充耳不聞,不作理會。

劉琇似是更顯著急,繼續問:“王爺差劉某前來為姑娘整治,姑娘身子異常,著實探不出脈搏,不若姑娘親口告知劉某您哪兒不適,劉某再根據姑娘之言,對症下藥。”

一個連脈搏都探不出,甚至還不知她此際穴道被封的人,他的醫術如何,自是不言而喻。

當年蕭意之還言劉琇可當重用,而今瞧來,倒也是蕭意之看走了眼,此等笨拙呆滯之人,不懂變通,猶如書呆無疑,談何重用。

長玥心下生了幾分冷笑,合著的雙眸,也依舊不曾睜開。

劉琇似是更急,甚至急得在榻邊走來走去,且重新為她把脈幾次,待半晌後,他終歸是放棄下來,轉身出了屋門。

一時,周遭氣氛再度沉寂下來,寂寂無聲之中,透著幾分詭異低沉的寂寥與壓抑。

屋外,也是冷風浮動,枝椏搖晃的簌簌聲不絕於耳,長玥雙眸緊合,兀自聆聽,麻木淡漠的心底,再生掙紮。

她再度開始暗自提氣,拚命的想要衝破穴道,全身上下,也是緊繃不堪,似要全數炸開一般。

隻奈何,蕭意之的點穴之術著實高明,亦或是她自打學武以來,也從不曾真正的點穴手法,不曾衝破過穴道,是以此番隻得憑著蠻力去誤打誤撞,奈何,本事低然,亦或是不得方法,待半晌後,長玥早已是精疲力竭,滿身熱汗,而周身穴道,仍是未能被衝開。

她終於是再度放棄下來,累極疲乏,開始不住的喘著粗氣。

正這時,屋外再度揚來平穩緩慢的腳步聲,而後片刻,不遠處的屋門也被緩緩推開。

一抹冷風順著屋門應時而入,拂在滿是汗漬的臉上,竟是詭異的顯出幾分涼爽之氣。

隻是片刻,屋門被合上,那道緩慢平穩的腳步聲再度由遠及近,最後,徹底停止在了她的榻邊。

長玥滿身疲倦,依舊合眼,粗喘氣息,分毫不減。

周遭氣氛,沉寂壓抑,待半晌後,一道平和溫潤的嗓音緩緩響起,“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

緩慢至極的嗓音,平和如初,然而若是細聽,卻不難發覺其中的無奈與複雜,就像是世事纏繞,混亂之中,矛盾而又無奈,悲涼卻又不願真正妥協,反倒是繼續裝模作樣,儘量使得嗓音儘可能的如常平穩,奈何,卻又定力不夠,那平和的語氣露出破綻,渲染出了幾分悲戚與無奈。

今日的蕭意之,無疑是行為特殊而又詭怪,令人不得不防,甚至嗤笑諷然。隻是如今的她,無心無力,而今被他全數禁錮與控製,倒也無法親口對他嗤笑咒罵,徹底的將他那張偽善的麵容全數撕裂。

長玥依舊合眼,猶如未聞。

蕭意之未再言話,靜默的氣氛再度持續半晌後,長玥便覺榻邊稍稍一沉,耳側之處,也突然有衣袂的簌簌聲揚來。

她終於是下意識的睜了眼,目光一掃,便見蕭意之竟屈身坐在了她的榻邊,那雙穩如平和得猶如假象般的眼,也正靜靜凝她,兀自打量。

長玥麻木的心底,再生冷嗤,這回倒也不再回避於他,反倒是抬眸直接朝他的眼睛迎去,瞬時,一人目光平和深邃,一人,則是冷冽至極,嗤諷儘顯。

片刻,他眉頭幾不可察的一蹙,隨即,修長的手指在她心口點了一下,刹那,心口似是一鬆,連帶著喉嚨也是一鬆,長玥神色驀地一變,正要翻身而起,不料四肢仍是無法動彈,僵然如石。

“方才,僅解了你的啞穴罷了,若是你能安穩與留在此地,與我言話,我自可再解你身上之穴,讓你恢複自由。”他靜靜凝她,緩慢平寂的出了聲。

長玥放棄掙紮,煞眼鎖他,開始冷笑,“何必如此!又何必再耍花樣。我如今落於你手,要殺要剮,你自便便是。”

他眉頭稍稍一蹙,“我以前便與你說過,我從無殺你之意。而你,則是處處欲殺我而後快。在衍公子身邊跟得久了,便連心性都變了?甚至於,變得連往日數十載的情分都可隨意拋卻?”

長玥心下一緊,縱是再怎麼淡漠麻木,此番聽得這話,心底也是冷笑得發疼,發緊,甚至發裂。

這蕭意之好生不要臉,太不要臉,而今之際,此人竟還說出這般話來,質問她變了心性,丟棄的往日情分,這等牲畜無疑之人,她以前能傾慕上他,也著實是瞎透了眼。

心思如此,冷冽與殺氣澎湃而生。

長玥冷狠望他,陰沉道:“何必與我套近乎,我扶玉此生,不曾與王爺交好過,隻聞王爺乃天下聞名的陰狠負心之人。我欲處處殺你,不過是替天行道,斬殺陰毒小人罷了,而今落入你手,也怪我時運不佳,你要如何處置於我,自便就是,又何必委婉點穴,大耍花招,難不成是想與我套近乎,從而,再計陰狠冷血之事?”

蕭意之眉頭皺得更甚,俊然風華的麵上,也不曾再保持初時的平和與溫潤,便是他那雙凝在長玥麵上的目光,也突然顯得深沉而又無底,整個人渾身上下,也無端的透出了幾分涼薄與蒼然。

如今的他,大權在握,府中娶了慕容錦繡,甚至還金屋藏嬌,日子過得自是悠然自得,奢靡萬千,嗬,這般春風得意的人,竟會在她麵前裝模作樣的展露出幾分蒼然無奈之感,倒也可笑可諷。

長玥再度朝他掃了一眼後,便垂眸下來,滿麵冷沉與麻木,再不言話。

周遭氣氛再度沉寂下來,無聲無息中,透著幾分壓抑與厚重。

許久後,蕭意之才極為難得的短促歎了口氣,再度出聲,“世事,迷人眼。有時你親眼看到的,卻未必是真。有時看人或是看事,需用心而為,你若是當真信任一人,傾慕一人,便自該將他的品性也一並信了。”

嗓音一落,他厚重沉寂的目光依舊平穩無波的落在長玥麵上,然而長玥則已是開始出聲冷笑。

“扶玉不才,雖看不懂世事,但也能分清好壞。王爺此際無需多說,你有何目的,直言便是,如此拐彎抹角的言話,虛情假意,王爺不嫌累,扶玉倒是心生不耐,不願奉陪了。”

冷冽的嗓音,諷然十足,平然而出之中,卻也夾雜著幾分不曾掩飾的煞氣。

自打今日被妖異之人徹底推上風尖浪口後,這渾身上下,便突然煞氣儘顯,全然的遏止不住。不得不說,對她慕容長玥而言,若非強行逼迫於她,她自是無法長進,甚至無法強大與冷血,但如今長進雖是長進了,但卻又落入蕭意之的囹圄,逃脫不得。

那遙遙之人今日設計今日這場戲,這目的,究竟是想利用她挑起紛爭,還是想真正讓她死?

心思至此,煞氣騰騰的眸子,也越發冷沉。

沉寂無波的氣氛裡,蕭意之再度言了話,“無論你信是不信,有些事,此際並不是時候與你全然言明。但你若真正在意你我數十年的情分,你便,嘗試著信我一次。”

長玥回神,冷眼觀他,此際,麵上倒也無太多的波動。

這蕭意之曆來臉厚,虛情假意的手段也是高明,是以再聽他這話,甚至不惜道出數十年的情分來煽情於她,若是以前的她,自是腦袋一熱,頓時傾心而信,豈還會有半點的懷疑,奈何現在,這些話入得耳裡,便是那數十年的感情,也是深入骨髓的諷刺。

她神色冷沉無溫,已是無心再多言,隻是待將蕭意之冷冽的掃了一眼後,見他麵上的無奈與厚重之色越發濃烈與深沉,她便極為的不慣,麻木的內心,也再生殺意,恨不得將他麵上這層偽善的麵容給全數撕開。

“我已說過,我並非王爺故人,與王爺更無數十年的交情。但若是王爺將我認作了故人,亦或是,認作了那長玥公主,我勸王爺還是打消這念頭。長玥公主之死,天下皆知,這天底下即便有神明顯靈,但也絕不會讓人起死回生。我,名為扶玉,而非長玥公主,縱是與其長得一樣,也並非是她本人,而那長玥公主,本已亡故,即便王爺不信,亦或是不願去信,但,這就是事實。長玥公主,就是被王爺逼迫得撞死牢牆了,回不來了,永遠都回不來了。”

冷沉的嗓音,低沉無情,似在宣泄怒意,又似想激怒這蕭意之,從而,讓他自動撕掉他麵上的偽裝。

隻是待這話一出,蕭意之神色越發的深沉蒼涼,甚至於,他那瞳孔之中,竟也在刹那間灰然一片,驚慟,卻又複雜。

他落在長玥麵上的目光,也在刹那間被他收回,待在原地立了半晌後,他終歸是轉了身,一言不發的朝不遠處的屋門而去。

一時,滿室沉寂,而他那緩慢卻又略微無力的腳步聲,也與他修條的背影映襯,彰顯出了幾分莫名的蒼涼。

長玥冷眼凝他,心下深處,也是冷嗤一片。

說不過她,便要落荒而逃了?倘若是這蕭意之對她慕容長玥有半分真心,又如何,會害得她家破人亡,絕望撞死牢牆。又倘若是這蕭意之有半點的愧疚與自知之明,又為何會在如今身份大變的她麵前,再談數十年的感情。這人,就不怕負債得太多,半夜被厲鬼纏身,永世不得安寧?

越想,越覺思緒紛繁纏繞,冷諷陣陣,待默了半晌後,長玥才暗自斂神下來,閉眸合眼,麻木靜默的躺著。

周遭沉寂,幽幽卷著幾分極為難得的清寧。

隻是,這種清寧的氣氛卻並未持續太久,不多時,遠處便有小廝的恭敬聲遠遠揚起,“王爺,皇上有旨,宣王爺即刻入宮覲見。”

這話一落,則是片刻,門外則揚來蕭意之低沉平寂的嗓音,“替本王回絕了。”

屋外小廝當即恭敬應聲,隨之而來的便是越行越遠的腳步聲。

舉報本章錯誤( 無需登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