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時,映入眼簾的,正是那立在高台上滿身榮華的男子,那男子,溫潤而笑,雅絡端然,隻是待主持詩會之人將奪魁之禮獻上後,他垂眸瞧了瞧那隻曆代流傳而下的珍貴墨筆,勾唇而笑,“這墨筆如此珍貴,本少倒是受之不起。若是,將這墨筆換成一根姻緣紅線,本少,自會感激不儘。”
“墨寶雖珍貴,但配上公子這等雅人,也是極好。再者,接受鬥詩會的魁首之禮,也是曆來的規矩。若公子索要姻緣紅線,待接過這墨筆後,我自會讓人速速為公子取一根來。”主持詩會之人微笑而道。
太子瑢麵上笑意再度濃厚不少,“如此,那便多謝了。”
這話一落,他靜立在上,縱是不再言話,卻也不顯尷尬。
主持詩會之人動作倒也快,片刻功夫竟讓人取來了紅線,朝太子瑢緩道:“姻緣廟太遠,此際不易取得姻緣線來,是以,下麵之人便誠心在就近廟中為公子求來了這根姻緣繩,還望公子莫要嫌棄。”
太子瑢微微而笑,溫潤儒雅的伸手接過,隻道:“今日求姻緣繩,本為在公眾之下對本少那心儀的姑娘示好,也算是突然所用罷了,若她真能讓本少為她係上這條姻緣繩,本少,自會親自抽空帶她去姻緣廟誠心誠意的再求一條。”
“公子心意十足,想必那位姑娘,定會接受公子之意。再者,如今像公子這般誠懇專一的男子,世上少有,那位被公子心儀著的姑娘,該是何等幸福。”
“借你吉言了。而今本少心底有意,就不知她是否真如你所說,接下這姻緣繩了。”太子瑢微微而笑,依舊是溫潤平和的出了聲,這話一落,他稍稍轉眸,竟是極為乾脆卻又自然而然的迎上了長玥的目光。
偌大嘈雜的氛圍裡,這太子瑢這一轉眼,竟能清晰準確的對上長玥的眼,刹那,長玥神色抑製不住的顫了半許,心下深處,也陡然升騰出了幾分涼薄。
僅是片刻,他便已挪開了視線,隨即緩步而動,下了台子,最後竟是不乘獨舟而返,反倒是借了旁人的畫舫搖曳而來,最後穩穩停在了長玥畫舫的窗邊,笑意盈盈的望她。
一時,周遭畫舫大動,紛紛擠入而來瞧熱鬨。
長玥眉頭一皺,冷眼朝太子瑢觀望,他倒是滿身平和與儒雅,麵上的笑容如春柔和,隨後薄唇一啟,溫和而道:“扶玉姑娘,可否將手伸出來?”
直白的嗓音,卻也是柔和十足。
瞬時,周遭之人也是喧聲四起,熱烈催促。
此際這太子瑢,倒是將她真正推入風尖浪口了!
長玥心下越發冷冽,陰沉觀他,絲毫不理周遭嘈雜呼和,森然道:“你究竟想作何?”
他溫潤而道:“奪了詩會的魁首,得了姻緣繩,而今,自是想將這姻緣繩栓在姑娘的手上。”
長玥無心再與他做戲,冷冽如冰的直道:“若我不許呢?”
他笑著望她,卻未立即言話,卻也僅是片刻,他竟突然抬手朝她額頭猛襲,長玥暗驚,下意識的抬手而擋,不料他手掌頓時鬆力,修長的指尖也驀地一動,順勢將她抵擋揮出的手攥在了掌心。
一時,周遭看熱鬨之人隻以為這是一出欲拒還迎的戲碼,調侃與呼和聲越發高漲。
長玥冷冽麻木的心底再度一惱,正要猛然的縮手而回,不料未及動作,太子瑢已是出聲緩道:“不遠有眼,正朝這邊觀望,是否配合,扶玉姑娘自行決定。”
他嗓音略微壓低了半許,溫潤的嗓音溢出,卻是話中有話。
長玥瞬時一怔,下意識的抬眸而望,隻見前方畫舫密集,畫舫甲板上也是人流如雲,隻奈何,冥冥之中,似有一雙犀利的眼正朝這邊凝望,似是自己渾身上下,都被那兩道犀利的目光徹底的肢解,緊然與厚重之感儘顯,同時又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長玥眉頭再度一簇,瞳孔越發陰沉,待再度稍稍朝前細致掃望,突然,陰沉的目光頓時撞入了一雙邪魅不堪的瞳孔裡。
那雙瞳孔,異色邪然,深沉無底,陰邪的瞳孔內還積攢著半抹笑,卻無溫無情,似是從鬼蜮之中冒出的森冷鬼火。
長玥渾身頓時一緊,瞳孔也驟然一縮,視線稍稍挪動之間,便見那人的薄唇也是勾著的,俊美妖異的麵上也是笑著的,卻是刹那,他竟朝她再度展顏而笑,柔魅邪肆得令人渾身發悚,隨即,他唇瓣稍稍一低,咬了一口糕點,而後,在她緊然戒備的目光裡,略微厭惡憤怒的將嘴裡的糕點朝前一吐,如同吐出穢物一般。
長玥再度一怔,那人卻笑得越發邪肆,再度咬了口糕點,卻又不咀嚼,不咽下,似是上癮般無聊之極卻又似是恨透了嘴裡的糕點一般,無情狠然的朝前吐。
無論如何,這妖異之人此時此際出現在這裡都是一件極為怪異震然之事。
再者,他究竟在這湖中畫舫上呆了多久?他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何?甚至,他此際那憤懣厭惡的舉止,又是何意?
所有思緒,刹那間纏繞而來,層層交織,難以理清。
長玥瞳孔驟縮,目光陰沉冷冽,未能及時回神,卻也正這時,捉著她手腕的溫熱手指突然迅速而動,待她終於回神過來時,垂眸一望,隻見自己那瘦削不堪的右手腕上,已是綁上了一根紅得刺眼的姻緣繩。
霎時,周遭之人再度起哄,紛紛笑著大呼。
太子瑢溫和至極的望她,那雙溫潤的瞳孔裡,似是夾雜了無限的春風與關切,而後薄唇一啟,略微認真的道:“姻緣繩已是讓本少係上,扶玉姑娘便莫要輕易摘下了。若是不然,這也算是逆姻緣,逆天命了。再者,本少絕非強人所難之人,今日不過是開始罷了,倘若最終姑娘無法對本少真正動心,本少雖心意依舊,但也可放手讓你高飛,更會助你高飛。”
溫潤的嗓音,柔情關切,奈何這席話聽入耳裡,卻是突兀刺耳。
手腕上的姻緣繩,也紅得刺目,甚至還莫名的有了幾分灼熱,似要將整個手腕的皮膚都全然灼傷似的,長玥眉頭緊蹙,並未立即言話,冷冽陰沉的目光也僅是朝太子瑢掃了兩眼,隨即便朝不遠處的妖異之人望去,卻見那妖異之人麵上的笑容突然變了幾許,而後竟是懶散隨意的扔了手中剩下的糕點,意味深長的凝她一眼,便轉身入了畫舫。
那人,竟是一言不發,就這麼入得畫舫了,隻是瞧那妖異之人的麵色,倒也略微不善。
不得不說,那妖異之人本意是讓她靠近這太子瑢,並趁機殺了她,但如今的她,卻是有意與這太子瑢與虎謀皮,是以,無論那妖異之人是否滿意,她與他,都即將撕破臉皮了。
思緒至此,心底越發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