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衛神色動了動,麵色越發的緊然無奈。
“公主為何要……”他猶豫片刻,隨即薄唇一動,繼續想說服長玥,奈何後話未出,長玥嗓音已是高處了半個調子,“惠王既是言我為公主,便證明我對他而言,自有利用價值。爾等尋著了我,甚至拖住了我,自是有功,但若是,我自殞當場,待惠王策馬而來時,隻得瞧見我屍首,你們以為,惠王會放過你們?嗬,王侯一怒,殃及不淺,說不準,爾等死了都是輕的,若是惠王連你們親眷都不放過,如此,你們便是家中罪人,縱是死了,定也不得解脫。”
她嗓音極為冷冽,語氣陰沉。
這話一落,周遭侍衛的臉色再度抑製不住的變了變。
那最初言話的侍衛麵色更是沉了幾許,待默了片刻後,他緩緩抬眸朝長玥望來,再度出聲,“公主本為金枝玉葉,為防公主離開並行蹤難尋,從而深陷危機,是以,屬下著實不敢輕易後退,望公主見諒。”
他言語直白,話語看似堅持,然而細聽,卻不難發覺他嗓音夾雜著的幾分微顫。
縱是身為侍衛,滿身剛毅,也該是見慣了刀光劍影的場麵,奈何,他們不怕身死,卻怕連累家人。
此番這言話的侍衛繼續堅定的立在原地,然而嗓音卻是微顫,不得不說,此人在賭,在豪賭,就賭長玥當真會一劍而下,傷了自己。
長玥冷眼凝他,目光森冷至極。
待片刻,她神色微動,勾唇陰沉而笑,隻道:“惠王讓你們不得讓我傷了分毫,而今,你未能遵惠王之令,無論今日我是否亡命在此,便是我僅是傷了一點,你與這在場的侍衛,皆難辭其咎。”
這話一落,長玥瞳孔驀地一縮,捏著劍柄的手故作朝脖子再度緩緩逼近。
森冷壓抑的氣氛裡,那出聲言話的侍衛已是麵色大變,神色複雜緊張至極。
長玥麻木觀他,手中劍柄繼續朝脖子的皮膚靠近,直至,她心底一狠,刀劍頓時襲上脖子,乍然之間,利劍割入了皮肉,霎時,有刺目鮮血順著刀刃逐漸溢下。
此際,周遭侍衛頓時倒吸了一口氣,紛紛麵色一白。
那言話的侍衛也已是站不住了,剛烈的麵容也極為難得的漫出了幾許抑製不住的慌張之色,而後嗓音一顫,急促道:“公主且放下刀劍!屬下等退後便是!”
這話一落,他已是顧不得長玥反應,當即領著周遭侍衛速速後退,待片刻之後,他們已是退至了十幾米的距離站定。
一時,灌木深深,風聲涼薄。
透過樹縫,長玥隱約朝他們打量幾眼,而後稍稍放下長劍,陰沉冷冽的出聲道:“我扶玉並非貪生怕死之人,性子也是執拗。倘若是,爾等再行跟來,我扶玉雖是被爾等逼得自行殞命,但你們與你們的家人,皆得為我陪葬。事態輕重如何,各位自行掂量掂量。”
這話一落,她全然未顧那些侍衛們的反應,僅是極為乾脆的轉了身,緩步朝後退去。
此番,想來這條官道上定是侍衛繁多,埋伏重重,若是再行往前,直入京都城的話,想必還未行至城門口,便會被蕭意之捉個正著。
如此之際,她自是不能再行往前,成為那蕭意之的甕中之鱉。而今之策,便是後退逃離,先行在這荒郊野外之中避避,待這些所有的風頭平息之後,她再行出來也不遲。
心思如此,決然而又堅定。
奈何,長玥全然未料,此番足下才剛行幾步,不遠之處,便再行有厚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長玥瞳孔驀地一縮,思緒也刹那間全數收斂,本是緩然乾脆的腳步,此際則迅速加快。
下意識的,她開始拚力而逃,心底的複雜與不詳之感,則是越發深沉濃厚。
僅是片刻,不遠處揚來一道高亢之聲,“王爺,那邊,那邊有動靜!”
王爺?
長玥心下再度一沉,此番不用多想都知來人是誰了。
方才被那些侍衛們圍攻,她尚且還可狐假虎威一把,順勢借助蕭意之的命令來威脅他們,迫使他們不敢再朝她跟來,奈何,若是蕭意之真正到場,並親自立在她麵前的話,彆說是她拿劍架著脖子以圖威脅了,便是她真的將自己的脖子割開,喉嚨割破,那蕭意之定也不會皺眉分毫。
越想,越覺思緒起伏,延綿淩亂,而此際縱是滿身是汗,本該潮熱難耐,奈何大抵是因為心思太過凜冽與緊然,此際,竟覺渾身發涼,肆意拚命的奔逃之間,渾身傷口的疼痛似都全然麻木無覺。
周遭,冷風肅肅,此番肆意吹打而來,陰冷至極。
長玥拚命的往前奔逃,目光也不住的朝四麵瞧望搜尋,以圖尋得一個合適的隱秘之地,奈何,合適的隱秘之地倒是不曾尋著,待片刻過後,麻木的身子再顯疲憊無力,而身後厚重層層的腳步聲,竟也是迅速而追,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