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極其冷冽,卻也極其直白。隻是言語與話鋒,甚至麵色與神情,都與常日的溫潤雅致的姿態全然不符。
此際的他,滿目發紅,滿麵蒼白陰沉,像極了渾身帶刺之人,想來自也是全然撕破了假麵,呈現出了本來陰沉與冷冽的真麵容。
長玥轉眸,冷沉無波的朝他打量,心底的冷嘲之意越發濃烈。
而那太子瑢倒是不以為意,麵色也是分毫不變,甚至還勾唇而笑,柔和平潤的喚道:“本殿自是知曉扶玉姑娘是誰。她乃衍公子身邊遭受惡待的人,也乃惠王的眼中釘,是以,本殿對她心有憐惜,便是跟蹤而來,甚至此際不惜與惠王為敵,也的確是想帶走扶玉姑娘,讓她脫離危險。”
太子瑢的話,也是緩慢至極,隻是這腔話道出,卻依舊是溫潤得近乎完美,卻也正是因為幾近完美,才讓人心頭發怵,無端的心生幾縷懷疑來。
“瑢太子願在本王麵前裝糊塗,本王自是不可橫加乾涉。但若你要帶走她,自得先問問本王是否同意。”蕭意之冷沉出聲,語氣威儀剛烈,縱是受了傷,嘴角溢血,竟也顯得堅持而又剛毅。
隻奈何,他這番話剛脫口而出,那太子瑢則是笑得不輕。
他居高臨下的凝著蕭意之,繼續道:“王爺心有誌氣,本殿倒也佩服。隻不過,這世上最無奈之事,便是心有餘而力不從心。本殿若執意帶走扶玉姑娘,縱是王爺不答應,此際的你,有何本事阻攔?是靠王爺帶傷擊敗本殿,還是,用整個大昭江山來作為交換,讓本殿自行離去?”
蕭意之麵色也是分毫不變,冷眼凝他,“自打太子出訪大昭的第一日,本王便對殿下說過,殿下此番來意,若是要聯盟,以圖與大昭一統群雄角逐,分羹天下,本王自是應答。但若是,殿下意在大昭江山,本王,定誓死而拒。”
太子瑢微微而笑,薄唇一啟,隻道:“惠王如今之意,是覺扶玉姑娘比大
山重要?是以,本殿不動你大昭江山,惠王便會讓本殿帶走扶玉姑娘?”
蕭意之冷眼觀他,滿目陰沉,“大昭江山重要,待她更為重要。我蕭意之既能誓死捍衛大昭,自也能誓死留住她。”
太子瑢神色終歸是稍稍變了幾許,溫潤的瞳孔之中,也稍稍增了幾分不曾掩飾的諷刺。
“惠王滿腔意願,怕也是徒勞。你要誓死留住扶玉姑娘,可有問過扶玉姑娘是否也願意留在你身邊?”待周遭氣氛微微沉寂片刻,太子瑢再度出聲。
蕭意之麵色一變,突然間不曾言話。
太子瑢歎息一聲,略微幽遠的道:“這世上,唯獨情誼不可勉強。惠王與其將扶玉姑娘強行留在身邊,讓其日日寡歡,還不如放手讓她遠走高飛。本殿此行大昭,的確是為結盟而來,也的確無意與惠王撕破臉麵。但本殿也是好事之人,有愛管閒事之性,此番本殿既是與扶玉姑娘相識一場,自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淪落於惠王身邊,日日抑鬱不歡。”
說著,他嗓音稍稍頓了片刻,神色也再度稍稍一動,繼續道:“而今,大昭京都已是大亂,惠王不在京中主持大局,卻在此處與本殿耗著。嗬,而今瞧這形勢,惠王帶來的侍衛倒是不敵本殿的兵衛,而惠王如今的身子骨,怕也虛弱不力,難以與本殿交上幾手了。是以,無論如何,今日無論是惠王同意本殿帶走扶玉姑娘也好,不同意也罷,你如今在這裡,都無本事阻攔本殿之為。再者,本殿此番來這大昭,對惠王也極為欣賞,倒也不願與惠王真正撕破臉皮。而今,若惠王當真是聰明人的話,便該不再為難扶玉姑娘,讓本殿帶她離開。”
冗長繁複的話語,說得,卻是溫潤而又緩慢,平逸之中,卻又給人一種莫名的壓力與威脅。
蕭意之冷眼觀他,並未立即言話,扣在長玥手腕的手也不曾鬆開半分,反倒是越握越緊,似是生怕失去一般。
待沉默片刻後,他才朝太子瑢冷沉無波的出聲道:“瑢太子所言雖是有禮,但你卻是不知,本王這人,曆來也任性。隻要打算做何事,亦或是打算要留何人,那這人,定不能被旁人帶走了去。”
太子瑢麵色分毫不變,似是早已料到他會這般言話,他僅是溫潤而笑,挑聲而問:“惠王如此言道,可是執意要留下扶玉姑娘,從而,不介意與本殿撕破臉了?”
蕭意之冷沉道:“雲蒼雖為天下翹楚,但也僅是稍強罷了,但若是,大昭與其餘幾國聯盟,到時候,群雄角逐而來,雲蒼也不見得能自保。瑢太子來這大昭,終歸是客,是以,太子若能安分回得雲蒼,日後大昭與雲蒼的締盟之事,自可順然,但若是,太子想要在這大昭之地生事,這後果,想必也非太子所喜。”
這話一出,太子瑢麵上的笑意終歸是減了半許,“惠王這是在威脅本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