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奈何,即便明知練這內力有傷身子,但如今已是到了這種地步,她不練也得練,一旦真正抵達雲蒼帝都,人生地不熟,若無強勢武功傍身,定遭欺辱,甚至於,即便太子瑢真心實意送她幾萬兵權,她身為女子,且又毫無一樣過人本事的話,又如何鎮得住那幾萬兵力?
是以,明知繼續練習靈禦宮內力是條不歸路,但她卻無法回頭。
無論哪種劍術與武功招數,大多靠內力支撐,一旦內力驚人,出掌成風,便是招數略顯短處與笨拙,掌風一出,也無人能強行接住,但若是內力不厚,即便招數精得都可繞成花,卻仍舊是一副花架子罷了,因而,即便明知末路是亡,她卻回不了頭。
思緒至此,麻木沉寂的心底,徒聲一股莫名的哀涼。
卻也僅是片刻,她全數掩下了哀涼之意,兀自修習內力。
時辰靜然而過,悄然流逝,待長玥終於鬆了內力並睜開眼時,時辰已是連晌午都過了。
太子瑢昨日給的金瘡藥,的確效果絕佳,今日,渾身傷口便已是全然不痛,甚至於昨日還血淋漓的傷口,今日竟是全數結了痂。
長玥從軟榻起身後,便再度繞至屏風後方重新為傷口擦了一遍金瘡藥,待回身在軟榻坐好時,外麵已有侍衛在恭敬出聲,欲要送膳進來。
她並未拒絕,出聲而應。
侍衛推門而入,待將膳食擺於圓桌上後,便一言不發的恭敬退出了屋子。
長玥也不言話,也不曾再對侍衛過問太子瑢之事,僅是緩步過來坐定在圓桌旁,兀自用膳。
除了略帶藥味的兩道膳食,長玥一口未動,其餘的,長玥皆吃了幾口。
待喚得侍衛重新入屋收拾走碗盤後,長玥在軟榻休息半晌後,開始在屋內練習流光劍的招數。
整日,皆是她獨自而過,無人過問。即便她在屋中大練劍術,聲響四溢,也不曾有侍衛在屋外驚愕相問。
直至夜色臨近,有侍衛在門外再度適時出聲,欲要送膳。
長玥未拒,應了一聲後,便冷眼朝屋門觀望。
屋外侍衛依舊輕輕推開屋門,端膳而入,隻不過這次,那侍衛並非獨自端膳而來,身後,還跟著兩名抬著熱水的侍衛。
“熱水已是備好,此際熱水極燙,屬下等先將熱水倒入浴桶內涼涼,待扶玉姑娘用膳完畢後再沐浴,那時水溫應是剛好。”片刻,那正將手中托盤上菜肴朝桌上擺的侍衛恭敬出聲。
長玥眼角微微一挑,心下深處,也再度沉了半許。
果然幾近完美的貼心,她在這屋中大肆練習劍術,將屋中弄得聲響四溢,這些侍衛非旦不顧,也不怕她發出如此大的聲響擾亂他們那正在處理急事的主子,反倒是極為貼心的為她送來了沐浴熱水。
不得不說,便是以前還是大昭公主時,準備熱水之事,也需金縷去吩咐東宮侍奴去坐,而這些黑袍侍衛,竟能主動而行,完美周到。
隻奈何,這些人對她越是體貼,表露的言行越是完美,便越是讓她,心生戒備。
長玥一言不發,僅是朝那圓桌旁正緩然擺放菜肴的侍衛森然盯著。
那侍衛嗓音落下,便已垂了眸,繼續擺膳。待手中動作完畢,也待那兩名抬著熱水的侍衛將水全數倒入浴桶中後,那侍衛才再度抬眸朝長玥望來,恭然而道:“望姑娘先行用膳,屬下等告辭了。”
這話一落,眼見長玥不言,他也不尷尬,僅是朝長玥彎身一拜,而後便領著其餘兩名侍衛轉身出屋。
長玥神色越發冷冽,目光刻骨。
待不遠處的屋門被侍衛在外合上,她才逐漸回神過來,心下深處,再起厚重無底的冷冽。
桌上菜肴,菜品依舊平凡,然而其中兩道菜,卻仍有淡淡藥香飄浮。
莫名的,縱是練了一下午的劍術,到了此際,長玥卻毫無食欲,更無惡意,僅是在圓桌旁坐了半晌,才起身朝不遠處的浴桶而去。
待沐浴之後,長玥再度為傷口擦了藥,而後靜躺在榻,雖是合了眸,但神智卻是極為清醒。
屋外一片平靜,大抵是夜風大盛,偶爾船身會略微顛簸一番,卻並不強烈。
長玥在榻上輾轉反側,直至夜半三更才生有睡意,逐漸睡去,然而待翌日三竿醒來後,侍衛依舊雷也打不動的安分送膳,卻仍是一口咬定太子瑢仍在屋中處理急事。
她倒是不知,雲蒼究竟有多少急事,竟能讓太子瑢這般人物連續廢寢忘食的處理幾日,倘若當真如此的話,雲蒼帝王怕是毫無作為,雲蒼那朝中上下的朝臣,怕也一無是處了。
隻奈何,縱是覺得侍衛的話漏洞百出,她也未曾真正而惱,僅是麻木的觀著,聽著,過著。
整整一日,長玥皆一言不發,安分而處,就這麼風雲浪靜的過著。
直至,天色臨近黃昏,這艘大船,也終於是靠了岸。
“水路與儘,扶玉姑娘,接下來幾日,我們該走陸路了。這幾日趕路辛苦,為緩解姑娘身子不適,是以今夜,我等會入住這鹽岐鎮的客棧內,待翌日一早,再行趕路。”待大船徹底停下,門外揚來侍衛恭敬之言,而船艙之外,已是可聞似是浣衣婦女的晚歌聲。
長玥神色微動,並未立即言話,僅是推窗而觀,便見不遠處岸邊那一排排的青石上,有幾名婦女正趁著還未暗下的天色洗衣,幾人正有說有笑,偶爾唱上幾句,笑盈一片,活生生的一副水鄉農然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