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半晌,她才再度回神,神色微動之間,她開始稍稍起了身,伸手打開了殿門。
殿外,那名宮奴正倚著圓柱而站,腦袋一高一低,正在打盹兒。
長玥踏步往前,待剛站定在那宮奴麵前,那宮奴則是驀然而醒,略微朦朧的眼睛剛一掃到長玥,便驚了幾下,身子也抑製不住的驚愕顫動,待半晌才回神站定後,她忙垂眸下來,小心拘謹的道:“公,公主。”
長玥滿目陰沉,隻道:“帶路,去太醫院。”
宮奴頓時滿麵驚愕,隨即極是為難的道:“公主,今日殿下離開時便吩咐了,不讓公主離開這東宮一步。”
長玥眼角一挑,“我若是執意離開呢?”
大抵是長玥這話太過冷冽,無形之中透著幾分煞氣,宮奴嚇得渾身一顫,待回過神來時,卻也急紅了眼眶。
僅是片刻,她便驀地朝長玥跪著了下來,瑟瑟發抖道:“求公主莫要為難奴婢了。殿下說了,若公主踏出這東宮,奴婢便提頭來見,望公主繞奴婢一命。”
悲戚發抖的嗓音,驚恐十足,無端淒涼。
長玥終於是皺了眉。
用旁人性命來威脅於她,不得不說,太子瑢此舉,無疑是下三濫之為,隻是他卻是忘了,如今的慕容長玥,本就是冷血無情之人,她既是早已開始殺人,便也不在乎多這宮女一人了。
心緒至此,冷意浮動,長玥滿麵陰沉,瞳孔之中也漫出了幾分冷笑,奈何片刻後,她唇瓣一啟,淡漠無溫的道:“不讓我出這東宮也罷,你如今,便去將王太醫宣來,再順便讓他過來時,多帶些劇毒草藥來。”
宮奴一怔,竟也忘了哭泣,驚愕抬眸滿眼淚意的呆呆望她。
長玥已是挪開了目光,陰沉而道:“你家殿下離開時也說了,隻要我不離開這東宮,有何需求,隻管吩咐便是。今日我饒你一命,你也自該為我好生辦事才是。”
這話一落,她也不再多言,轉身入殿,並順勢合了屋門。
殿外,悄無聲息,空蕩寂寂。
然而片刻後,有腳步聲小步而起,漸行漸遠,長玥心下了然,陰沉的瞳孔也微微一鬆,指尖的茶盞,把玩得越發隨意。
不多時,宮奴去而複返,領了那禦醫老頭兒過來。
大抵是過來得太急,待入得殿門後,那背著藥箱的老頭兒便急口急口的喘著氣,略是皺紋的麵上已布滿了薄汗,連帶臉頰上都微微泛出了幾許不正常的紅色。
長玥冷眼朝他掃來,陰沉而道:“東西可帶來了?”
老頭兒忙點頭,“老頭兒我將太醫院最毒的草藥都帶來了。”說著,強行憋住喘意,挑聲而問:“公主要這些毒物作何?”
長玥眼角一挑,倒是略微認真的朝老頭打量幾眼,隨後陰沉道:“王太醫倒是膽大,我讓你帶劇毒草藥,你倒是當真帶了,你身為宮中之人,就不怕我用你帶來的草藥來禍害旁人?若當真如此,你王太醫,自也會成為幫凶,這般厲害關係,你就不懼?”
老頭兒倒是坦然道:“殿下早已吩咐,公主有何需求,下官等務必滿足。”
長玥冷笑,“是以,你並不是信我,而是信你家太子的話?”
老頭兒緩道:“老頭兒我不過是禦醫罷了,主子讓老頭兒做何,老頭兒自然得照做。隻是,太子殿下是好人,曆來對老頭兒不薄,是以,出於人心方麵,老頭兒我自是懇求公主拿了這些劇毒草藥,莫要禍害殿下。而公主也慈眉善目,老頭兒我也相信,公主定也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誠懇的嗓音,隱約帶著幾分無奈與篤定,然而長玥卻不曾放於心上,隻道:“王太醫乃感恩之人,的確品性極佳。隻不過,這亂世之中,自該為自己好生著想。恩情自是重不過性命,也望王太醫好自為之。”
這話一落,眼見老頭兒微微一怔,又要言話,長玥已是嗓音一挑,陰沉而道:“將藥箱放於桌上,便退下吧。”
老頭兒唇瓣動了動,未能言道出話來。他微微皺眉的望著長玥,似是猶豫不定,欲言又止,奈何待半晌後,他終歸是全數將心思壓下,隨後將背在身上的藥箱放於圓桌,而後轉身緩緩出殿。
一時,殿內氣氛再度沉下,寂寂無聲之中,長玥在軟榻靜坐半晌,而後放下了指尖把玩兒的茶盞,起身朝不遠處的圓桌緩步而去。
整日,長玥一直呆在殿中,足不出戶,甚至連門外的婢奴要送膳進來,她都未允。
宮奴在殿門外滿麵著急,擔憂的在在殿外廊簷走來走去。
禦醫老頭兒則是神色平靜,意味深長的朝宮奴道:“殿下既是信得過長玥公主,丫頭你便也消停些,莫要走來走去的擔憂了。”
宮女眉頭一皺,拉著老頭兒朝外行了不遠,隨後略微顧忌的朝不遠處長玥的殿門掃了掃,而後才壓低嗓子急道:“怎能不擔憂!你今日送進去的都是毒花毒草,今日姑娘又不曾出過殿門一步,萬一姑娘出了閃失,那可如何是好。”
“殿下吩咐滿足公主一切需求,彆說是毒花毒草,便是其它之物,我等自也要雙手奉上。隻是,老頭兒我看那長玥公主也絕非等閒,雖是渾身陰烈,但也滿身霸氣。殿下目光的確不差,若能真正馴服這長玥公主,陪伴殿下左右,殿下自是如虎添翼,要平定天下諸國,倒也容易。”
宮女急道:“太醫這話,奴婢不懂。隻是公主脾氣極大,對殿下似也不好,奴婢倒是覺得,公主若當真跟在殿下的身邊,說不準何時就會翻臉對殿下不利,甚至還給殿下惹出禍害。昨夜之事,太醫也是知曉,若不是因為長玥公主,殿下豈會明著用太子之尊來威逼二宮放人,遭人話柄不說,更還明著得罪了二宮。”
“二宮之人,睚眥必報,便是你不得罪他,他也會找你茬。這王侯之宮,皇子爭鬥本是尋常,若殿下公開與其較量與宣戰,也並非全是壞事。再者,長玥公主氣勢如鴻,滿身煞氣,這般氣勢,連沙場男兒都比不得,若她能相助殿下左右,自可為殿下分擔不少事啊。”
“王太醫如何這般篤定?依奴婢看來,長玥公主脾氣暴虐,似,似……殺人不眨眼之人。”
老頭兒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老頭兒我這般篤定,其一是信殿下眼光,其二嘛,自也是信自己眼光的。好歹老頭兒我曾經沙場點兵數載,這看人的本事,沒有十成,也有個七成。若讓那長玥公主領兵,怕是比男兒還要英勇無敵,再者,大昭如今雖是再有新帝登基,但世人皆知如今那大昭真正掌權之人乃大昭惠王,惠王與這長玥公主,又青梅竹馬,即便後來遭遇變故,發生叛變,但依照大昭前幾日這般急急恢複長玥公主身份,便也知曉,那大昭惠王啊,定也是放不下這長玥公主,是以,便是她被我們殿下擄來了雲蒼,大昭惠王,也定不會讓我們殿下輕易得逞長玥公主,更不可隨意傷害於她。畢竟,殿下若要贏娶一國公主,自要有和親文牒,殿下若要傷長玥公主,自也會得罪大昭。大昭惠王此舉,倒是操心勞神啊,也正因如此,我們殿下此舉棋,下得極妙。與其與大昭聯盟,還不如讓大昭受製,如此,隻要長玥公主在殿下的身邊一日,殿下若要平定諸國,那大昭,豈能不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