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朝妖異之人深凝片刻,略微認真的道:“方才多謝二皇弟出手相助,本殿在這裡,先替長玥公主謝二皇弟了。”
平和認真的嗓音,客氣十足,讓人聽不出半分的虛假來。
一時之間,兩人之間的氣氛皆看似諧和,然而卻莫名的暗潮叢生,給人一種緊然針對之意。
高位上的皇後氣得臉色發白,劉太傅也無奈的搖搖頭,歎息而道:“殿下好生糊塗,這般妖女,豈能維護!”
這話無奈至極,語氣澀然,隻是待嗓音一落,太子瑢開始出聲安慰,“太傅自小看著本殿長大,自也深知本殿之性。從小到大,本殿所做的每一件事,皆有本殿的道理,是以,也望太傅信本殿,更信本殿不會看錯人。”
劉太傅無奈怔然的朝太子瑢望了幾眼,唇瓣動了動,欲言又止一番,卻終歸未能道出話來。
太子瑢神色稍稍鬆緩幾許,目光再度朝妖異之人望著,緩道:“方才之亂,已是過去。幸得父皇與母後皆在,群臣皆齊,而今二皇弟又安好歸來,是以今日宴席,便再度開始,二皇弟意下如何?”
妖異之人輕笑一聲,“本宮本是剛來,此際再度開始今日宴席,自是尚好。隻不過,本宮瞧那佳人似是心有不悅,怒氣叢生,太子皇兄許是得多加哄慰了,嗬。”
這話一落,他已不再多呆,任由宮奴扶他緩慢往前,最後步上了那幾道階梯,入座在了太子瑢矮桌的旁邊。
滿殿之中,氣氛寂寂,眾人目光皆朝那滿身雪白的人望著,隻見其舉手投足皆是一片慵懶隨意,然而渾身上下,卻又透露出幾分令人難以忽視的大氣與深沉。
瞬時之中,那滿身雪白之人已是成為滿殿最是矚目之人,層層各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也並不覺得不悅與尷尬,反倒是坦然受之,隨意忽視,而後轉眸先是朝那滿麵青白的皇後掃了一眼,媚.眼如絲的笑道:“皇後娘娘今兒瞧著倒是好看,不過仍是有些人老珠黃呢,便是麵上施了妝,但仍是遮不住皺紋呢。嗬,遙想本宮小時候倒也見過皇後娘娘不少麵,那時的印象,倒覺皇後娘娘牙尖嘴利,麵如油桃,但如今瞧來,皇後娘娘這張麵容,怎老成桃核了。”
懶散邪肆的嗓音,調侃十足。
刹那之中,在場之人皆是一怔,而後急忙垂眸下來,不再多觀。
皇後頓時氣得滿麵通紅,抬指而指,“你,你放肆!”
妖異之人輕笑一聲,慢悠悠的朝皇後望來,隻道:“本宮言道的不過是事實罷了。而皇後娘娘,自也該遵從事實才是。說來,人老珠黃,便該服老才是,但若是人心不古,亦不服老,即便鳳袍加身,妝容而施,也不過是不倫不類,連風韻猶存都不及。”
懶散的嗓音,頗有幾分極為難得的點撥之意,隻是話語內容著實膽大隨意,戲謔濃烈,給人一種極強的輕蔑與玩笑感。
大抵是氣得太過,皇後呼吸已是微微有些艱難,她顫抖的手指開始驀然回縮,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而後眉頭大蹙,殷紅的唇瓣一動,開始狠厲大怒的道:“簡玉衍,你莫要太過放肆!此地乃雲蒼宮闈,而非你街頭流市!”
怒斥的嗓音,殺氣騰騰,奈何卻是雷聲大,雨點小,並不能讓人真正心生畏懼。
那妖異之人懶散而坐,笑得不輕,一雙異色的眼睛勾著一抹恰到好處的弧度,卻並未立即言話,反倒是慢騰騰的朝高位上的老皇帝望去,魅然而笑,“父皇,兒臣因父皇之失,流落街頭十幾載。即便根正苗紅,乃我雲蒼正統皇家血族,卻被皇後如此輕賤,如此,父皇可要皇後給兒臣一個交代,又或是,父皇親自給兒臣一個交代?”
邪肆魅然的話語,一字一句隨意而出,然而語氣卻咄咄逼人,戲謔不淺。
皇帝神色起伏,病態蒼白的麵上逐漸漫出了幾許愧疚,卻也僅是片刻,他唇瓣一啟,隻道:“當年當你母子流落街頭,受儘苦楚,的確是朕之過失。而今皇兒既是已然歸來,朕日後,定竭儘所能為皇兒補償。隻是,今日本是熱鬨之筵,其餘家事,自該待宴席過後再慢慢道來。”
妖異之人輕笑道:“父皇之意,是皇後當眾擠兌兒臣,父皇此際不願為兒臣出頭,隻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說著,嗓音稍稍一挑,慵然隨意的道:“兒臣倒是不知,十幾載不見,父皇如今,倒是傀儡成這樣。”
直白戲謔的嗓音,再度觸及這雲蒼政體最是敏感之處。
皇帝臉色陡然一變,似怒似哀,但更多的卻是一種無可奈何與深入脊髓似的尷尬。
舉國之中,皆知他皇權早被架空,但卻不曾有人真正在他麵前直言他是傀儡。甚至於,即便如今諸事皆得旁人眼色,但無論是誰遇見他了,該有的君臣禮數自也不會廢,如此,縱是身為傀儡,但在外人麵前,也或多或少的強行保留著幾分麵子與骨氣,奈何在這禮殿之上,這最是讓他看到希望的二子,竟當眾如此言明,戲謔而道,無疑是將身上最後的一點麵子與尊嚴皆擊得蕩然無存。
瞬時之中,皇帝目光乍然起伏,難以平息,麵色也變了幾變,唇瓣也抑製不住的顫了顫,卻終歸未說出話來。
片刻,太子瑢已是恰到好處的出了聲,“二皇弟歸來,便侃皇後,戲父皇,如此目中無人,倒是過頭了些。我雲蒼皇子,皆風雅得當,禮數周全,也還望二皇弟稍稍收斂言行,莫要太過出格才是。再者,此番人臣當前,甚至還有諸多大臣的女眷,也還望二皇弟稍稍有禮些,莫要嚇著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