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副樣子了,腿腳接上便已足矣,便是瘸了或是走路顛簸了,也無妨了。”
片刻,他沉寂無波的出了聲,嗓音依舊幽遠,語氣中也毫無情緒,似是當真全然不在意一般。
長玥眉頭一皺,隻道:“皇兄曆來風華,此番腿腳既是接上,隻要好生調理,自會恢複如初,皇兄不必擔憂,也望皇兄莫要放棄。”
他低沉而道:“大仇未報,滿身瘡痍,腿腳有何重要!”
他再度將話題饒了回來,語氣沉重。
長玥怔了一下,麵色越發悲愧,則是片刻,她強行按捺心緒,隻道:“在長玥眼裡,仇恨雖是重要,但皇兄的安康依舊重要。皇兄既是讓我攀附太子瑢,長玥自會好生配合聽話,也會開口讓太子瑢為皇兄找禦醫。”
他眉頭一蹙,麵色有些陰沉複雜,卻並未出聲。
長玥默了片刻,靜靜觀他,繼續道:“皇兄如今為旭丹國效力,今日,又如何會出現在這雲蒼皇宮?”
說著,嗓音稍稍一沉,繼續道:“昨日,太子瑢還信誓旦旦的說要讓長玥見見故人,甚至隱約說了故人便是皇兄,長玥本是不信,但仍是參與了今日宴席,不願錯過任何會與皇兄見麵的機會。隻是,在禮殿之中,卻不曾觀到皇兄身影,也一直以為太子瑢在欺瞞於我,但如今真正見得皇兄,才知太子瑢的話,的確是真。長玥則是不明,為何那太子瑢,會知皇兄行蹤?”
她問得極緩極緩,卻也終歸是將心底最後一層疑慮徹底的剖開。
他神色依舊冷沉,整個人依舊沉寂無波,給人一種疏離與厚重之感。
便是與他在此坐了這麼久,兩人之間的氣氛看似稍稍有些緩和,奈何再細致的思量一番,再打量了他的目光與臉色,卻又突然發覺,他依舊沉寂冷漠,疏離無溫,像是如初一般,並無變化。
意識到這點,長玥瞳孔微縮,心底深處,再起波瀾,卻也正這時,他薄唇一啟,低沉沉的出了聲,“旭丹之國,終歸為小國,國力並非雄厚,如此,在旭丹為軍師,又如何能真正複仇?”
長玥神色微動,深眼凝他,並未言話。
他突然抬眸冷沉觀她,繼續道:“這天下之國,最數雲蒼獨大,若真要報仇雪恨,甚至重新收複我大昭,自是免不了雲蒼幫忙。”
長玥心底逐漸悠遠開來,低沉了然的道:“是以,皇兄看中了太子瑢,欲與其合作,便想讓長玥攀附於他,從而讓皇兄借助裙帶關係,強行而上?”
嗓音一落,繼續深沉靜默的凝他。
然而他卻不曾回她這話,反倒是就著他方才之言繼續道:“十幾日前,我便開始領兵侵犯雲蒼邊關,聲勢壯猛,一舉拿下了雲蒼邊關兩座最是重要的城池。雲蒼上下,人心惶惶,本要出兵攻打於我,我有意還了一座城池,甚至,親自入得這雲蒼帝都拿了萬兩白銀經商,雲蒼見我示好,未曾真正出兵打壓,而是,慕我之才,欲收我為己用。”
話剛到這兒,他再度止住,不再出聲。
奈何他即便不曾真正出聲解釋他今日為何會出現在這宮闈之中,長玥心下,也已是了然開來。
小小的旭丹之國,已不夠他施展拳腳,是以,他刻意侵犯雲蒼邊境,展露雷厲風行的將相之才,成功惹得雲蒼注意,因而,想必他能這般大搖大擺的出現在雲蒼宮闈,自也是因太子瑢的看中與邀請。
而如今這雲蒼政體本是嘈雜紛亂,再加之妖異之人強勢歸來,朝中的兩名最是得權的大臣,其中的劉太傅已是公然成了擁護那妖異之人的人,而攝政王又保持中立,難辨心思,是以,太子瑢許是也是察覺到了危機,從而,看中了自家這雷厲風行的長兄,欲圖拉攏在麾下,以壯勢力。
思緒至此,嘈雜蔓延,複雜重重,厚重得難以附加。
如今瞧來,太子瑢對自家長兄有意,而自家這長兄又對太子瑢有心,而她慕容長玥夾在他們二人之中,自然成了再行鞏固的橋梁。畢竟,自家這長兄要讓她迷惑太子瑢,而太子瑢,怕也是有心利用她來拉攏自家這長兄。
是以,昨日那太子瑢便早已是算計好了,讓她與自家這長兄見麵,那時候,便是她仍是有心對他疏離,也因自家這長兄之故,不會一意孤行的徹底離開了。
心思起伏,突然間想到這裡,心底深處,終歸是滑出了幾分無力,甚至歎氣。
那太子瑢,終歸還是將她控製住了,算計住了,而今的她,便是想徹底擺脫於他,也不可真正瀟灑而走了。
一時之中,周遭氣氛越發沉寂,壓抑之中,厚重孤寂,仿佛周遭空氣都全數凝固開來。
長玥一直沉默,並不言話。
待許久後,她才稍稍斂神一番,隻道:“皇兄如今,當真決定要與太子瑢為伍了?”
他並未立即言話,待片刻,才低沉而道:“太子瑢此人,適合合作。”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