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寸寸消亡,謀略3(1 / 2)

鳳兮夜流暄 卿新 7768 字 9個月前

芸羅公主這一席話,令鳳兮心生震驚。

她,竟是想讓她進得天牢?可明明是這芸羅公主強人所難,然而她卻是難以名正言順的反駁。

她乃小端王侍妾,如今小端王入獄,她自是不可堂而皇之的離宮,隻不過,她出宮,也是遵循小端王之意,為他辦事。

她手中那枚刻著虎紋的玉石,應是極為重要了,要不然,小端王又怎會在離開之際獨獨吩咐她這件事。

她兀自沉默,這時,芸羅公主那淒然質疑的嗓音揚來:“怎麼,嫂嫂不願去陪王兄?”

鳳兮垂眸,猶豫片刻,隻道:“縱是鳳兮想去陪王爺,但天牢重地,又豈容鳳兮隨意進去。”

她並未將玉石之事言道出來,不得不說,在這芸羅公主麵前,她心底的戒備不曾鬆懈。

昨夜之事的確有些蹊蹺了,她於這芸羅公主本是在亭裡小聚,她不過是飲了一杯酒,卻是莫名頭暈,而那時,芸羅公主又方巧離開,一切的一切看似都那般的諧和,除了來了那兩名禦林軍,令她的世界瞬間坍塌。

突然間,她記起夜流暄曾對她說過的話,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她自己。

如今的她,倒是真不負他所望的不相信任何人了,連他夜流暄,也一並不信了。

“無須擔心,隻要嫂嫂答應進去照顧王兄,芸羅自會去安排。”芸羅公主麵上終於露出了幾分釋然的笑,嬌俏的眸眼裡也浮出道道迫不及待的微喜。

鳳兮抬眸靜靜望她一眼,隨即按捺著心底的緊然,正想以小端王差她出宮辦事為由來推拒,哪知芸羅公主突然望向她的後方,一張嬌俏的麵容瞬間浮出道道亮色,嘴裡輕喚:“流暄!”

鳳兮一怔,轉頭一望,還不及反應,便見芸羅公主已是自軟榻起身,猶如輕巧翩躚蝴蝶般撞入了剛剛入得殿門的夜流暄懷裡。

鳳兮眸色微微一動,視線在夜流暄麵上流轉,不料他雖懷抱著芸羅公主,一雙精致平寂的眼睛,卻是朝她望著。

視線相彙的刹那,鳳兮眸色微緊,隨即故作平靜的轉身麵對著他,稍稍垂了眸。

“流暄,我太子皇兄傷勢可有好點?他可會去父皇那裡替我王兄求情?”芸羅公主窩在夜流暄懷裡,嬌俏的嗓音含了幾分無助與淒淒。

夜流暄攬著芸羅公主往前,精致風華的麵容微微滑過幾許戲謔,但片刻已是歎息一聲,隻道:“我在東宮候了良久,仍不見太子醒來。”

“還沒醒?”芸羅公主驚了一跳,頓時方寸大亂,兩手也緊緊的捏住了夜流暄雪白的衣襟,慌張道:“那該如何?流暄,你說我們該怎麼辦?萬一太子皇兄真有個什麼,我王兄該怎麼辦?”

說到最後,芸羅公主的嗓音已是帶了幾分哭腔。

鳳兮靜立在原地,漠然觀望。

大抵是心底平靜,是以此番就這麼毫不避諱的望著夜流暄,她也未有什麼懼意。

刹那間,她見夜流暄垂眸瞥了一眼懷中的芸羅公主,那雙精致平寂的眸中卻是當即滑過一道冷意與煞氣,鳳兮心底一歎,唇瓣上也勾出一抹淡到極致的諷弧。

就是這種眼神,每當有女人碰他,這夜流暄的眸中皆會浮現出這種冷氣騰騰的煞氣。

她與這夜流暄好歹也相處得久,他不近女色,不喜女人靠近或是觸碰的性子,她又豈會不知?記得當時在江南的夜府之中,那名新來的婢女想服侍夜流暄,不料夜流暄脾氣一來,竟是將那婢女當場斬殺。

而如今,他一定是在忍,在忍著芸羅公主對他的依賴,對他的接觸,縱然,縱然如今的芸羅公主梨花帶雨,憐柔無助,他也不會疼惜她,絕對不會。

是了,夜流暄,本就不是良善之人呢,更是無心之人。放眼這大千世界,怕是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被他真心以待,更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是他真心的想主動去觸碰,去親近。

就連她鳳兮,也不過是他手裡的一枚棋子,他接觸她,親昵她,怕也如芸羅公主一般,皆是在蠱惑她,在給她甜頭。隻不過這種虛偽的甜頭,芸羅公主已是上了癮,而她鳳兮,卻是以身上道道傷疤與那一次次與鬼門關擦肩而過的絕望,徹底的封閉了自己的心,徹底的對夜流暄失了望。

“彆擔心,太子的傷勢雖是嚴重,但卻並無性命之憂,待他醒來,興許端王便能被放出來了。”夜流暄緩聲安慰,尾音落下之際,他已是擁著芸羅公主行至了鳳兮麵前,一雙墨黑的眸子也順勢落向鳳兮:“你怎在這兒?”

鳳兮稍稍垂眸避開他的視線,正欲言話,不料芸羅公主自他懷中探出頭來,道:“嫂嫂放不下王兄,想去天牢裡照顧王兄。”

芸羅公主這話倒是一語雙關,既是堵住了鳳兮的口,也算是回了夜流暄的話。

鳳兮心底微緊,原先那些推拒之語也有些說不出來了。

心底微微湧出幾道寒意,鳳兮不由抬眸朝芸羅那仍是麵容帶淚的芸羅公主望了一眼,寬袖中的手,竟也是破天荒的握成了拳頭。

以往還覺得這芸羅公主嬌俏盈然,覺得她純淨清洌,如今看來,這芸羅公主,怕也是厲害的主。

幾句言談之間,她便能堂而皇之的將她推入天牢,縱是她極想反對,卻是無坦然的理由。

她默默的靜立在原地,這時,麵前的夜流暄出了聲:“你想去天牢裡照顧端王?”

他這話沒什麼情緒,平靜如水,但那緩慢的語調,卻是令她莫名的感覺到了怒意與壓抑。

鳳兮按捺神色,抬眸望他,眸色稍稍一動,點了頭:“鳳兮擔憂王爺,的確想去牢中照顧王爺。”

這話一出,麵前的夜流暄已是冷了眼色,而她的眼風裡,也瞟到了芸羅公主似是大鬆了口氣,唇角也勾出了一抹隱隱的冷弧。

突然間,鳳兮心底暗暗嗤笑,夜流暄無情無意,絕情無心,這芸羅公主心思玲瓏,頗有城府,這二人湊在一起,倒是有些配。

“既是嫂嫂之願,芸羅自當安排。嫂嫂能在王兄為難之際對他不離不棄,這份真情,著實令芸羅佩服。隻願嫂嫂入得天牢後好生照顧王兄,待你二人出獄,芸羅與流暄定當親自迎接。”芸羅公主悲戚道,嗓音依舊透著幾許微微的哭腔。

這話一落,她便扭頭喚來了一名五旬嬤嬤,隨即讓那嬤嬤領著鳳兮出了寢殿。

整個過程,夜流暄皆是未言,然而一雙冷眼卻是追隨著鳳兮,鳳兮麵色絲毫不變,心底也平靜如水,直至出得芸羅公主的寢殿,她才忍不住稍稍捂住心口,才覺如今的自己,平靜得連她自己都感到陌生了。

變了,果真是變了。

她如是一歎,心底滑出道道自嘲。

她從未料到,姚府中那孤星帶煞的姚七月,蒼月宮那膽怯瑟縮的鳳兮,如今,竟會變得這般的鎮定,這般陌生。

花樹交錯,廊簷蜿蜒,鳳兮一路一聲不吭的跟著前方那五旬嬤嬤一路前進。

不多時,前方的小徑儘頭竟是一處壯觀宏偉的假山,那假山上有道鐵門,門邊立著幾名手握長矛的禦林軍。

那鐵門裡,應該便是所謂的宮中天牢了吧?

鳳兮眸色微沉,雖一直知曉這五旬嬤嬤會遵循芸羅公主之意領她去天牢,但此番真得到了這地方,心底難免有些不平。

她按捺神色,待與那五旬嬤嬤走近假山的禦林軍麵前,那五旬嬤嬤先是自懷中掏出一塊令牌朝那幾名禦林軍晃了一眼,待那些禦林軍臉色皆變時,她刻板僵硬的道:“我身後這位便是端王府的七夫人,公主之意,是讓你們將七夫人與端王關押在一起。”

那幾名禦林軍皆是點頭,隨即其中一人便朝鳳兮道:“七夫人,隨卑職進來吧!”

嗓音甫一落音,他已是轉身推開了身後那道鐵門。

鳳兮瞥他一眼,眸色動了幾下,隨即點了頭。

鐵門裡,是一條一路往下蜿蜒的石階,階梯兩側皆有燈火,但光影著實昏暗,加之周圍寂寂,是以顯得有些幽暗詭異。

那位五旬嬤嬤並未跟著下來,反而是見鳳兮踏入石門,她便轉身離去,大抵是去複命了。

鳳兮按捺著神色,步伐緩慢,那禦林軍見鳳兮如此,不由也稍稍放慢腳步,似是有意等候鳳兮。

鳳兮抬眸朝麵前禦林軍的後腦勺瞅了一眼,不由低低的問:“方才領我過來的那位嬤嬤,身份極高?”

那位禦林軍仿佛怔了一下,也未立即回話,反而是過了半晌才搖了搖頭。

鳳兮神色微變,又道:“你們私自將我關進來,縱然是芸羅公主吩咐,但她僅是公主,能管到天牢收押之事?”

那禦林軍依舊是默了片刻,似是在掙紮著是否合適回答鳳兮的話。

鳳兮靜靜等候,目光也直直的落在他的後腦勺,良久,他低低出聲:“芸羅公主的確是管不到天牢收押之事,但今日那嬤嬤拿來的令牌,則是皇上禦賜金牌,是以能讓天牢收押七夫人。”

“芸羅公主甚得皇寵?”鳳兮又問。

她曆來隻聞小端王得聖寵,卻是未曾聽過芸羅公主得寵。

“芸羅公主並不得寵,得寵的是端王爺。隻可惜,端王爺如今竟敢弑殺太子,也算是捅了天了。今日皇上震怒,端王爺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鳳兮心底稍稍一緊,兀自垂眸,沉默。

不多時,待走完最後一步石階,鳳兮倒是被眼前之景驚了一跳。

隻見前方這石室的牆壁上掛滿了刑具,有些刑具之上,還殘餘著乾涸的血跡,那一爐的篝火上,還架著幾隻燒紅了的烙鐵。而不遠處那條小道兩側的牢房裡,也傳來大量嘈雜的哭泣與哀嚎,驚天動地,淒淒至極。

鳳兮目光驟然有些顫動。

“宮中天牢一般是關押犯了死罪的宮妃及女官之地,端王爺此番,不過是暫時收押在這裡。”這時,走在前方的禦林軍解釋道。

鳳兮忙垂眸下來,臉色也有些泛白。耳畔揚來那些牢房裡傳來的掙紮與哭泣,那種絕望之感,令鳳兮心底發緊。

大抵是她也曾絕望過多次,所以,那種刻骨銘心的絕望,那種渺小至極的哀然,她清楚,她真的清楚。

待隨著前方那名禦林軍踏上不遠處那條小道,鳳兮望見了小道兩側那些牢裡的女人們。

她們一個個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衣服難以蔽體,渾身那乾涸刺眼的血跡也因染了臟汙而隱隱發黑。

鳳兮目光有些晃動,隨即默默垂眸,不忍再看。

有人曾說,一入宮門,便是麻雀變了鳳凰,攀了高枝,可又有誰知曉這風光背後,便是陷阱重重,便是萬劫不複。

自古帝王家,又怎會有癡情人,嗬,連小端王都視女人為無物,更何況那擁有三千後宮的皇帝?

鳳兮努力的想自閉著雙耳,刻意忽略著周圍牢裡傳來的那一道道哭泣,默默的跟在那禦林軍身後往前。

這天牢的小道也九曲蜿蜒,岔道極多,大抵是往裡走得遠,周圍也幾近聽不到那些女人們的哭泣了,而此際,鳳兮前方的禦林軍突然駐了足。

“七夫人,到了。”那禦林軍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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