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老頭則是驚了一張臉,隨即搖搖頭,歎息無奈的道:“看來丫頭你也不是善茬啊!你若能降得住那小子,倒也可。隻不過,與其擇那什麼將軍,你還不如擇你熟識之人,比起那將軍,你身邊之人,沒準更好降伏,也許是偶爾一句關心與在意,也能哄得那些傻子團團轉!”
“你口中那些人,是誰?”睿老王爺倒是聽出了些名堂。
長白山老頭兩眼一挑,隨即咧嘴笑笑:“當然是大昭皇子,亦或是……南嶽攝政王!”
睿老王爺臉色一變:“這二人皆不是池中之物,最是該避諱!你如今又想混說了?”
長白山老頭這回卻是沒怕,意味深長的道:“這丫頭與那些人,皆心思通透得很,但也是身在事中,獨獨看不透自己的心罷了!那二人的確不是池中之物,但不試試有怎知曉答案?沒準那兩人比起那什麼將軍,更是好哄!”
說著,目光朝鳳兮落來,道:“你不曾對那二人主動獻好過吧?即便獻好,也是臉色怪異,動作僵硬,一瞧便知心不甘情不願吧?嘿,若你真心對他們獻好一回,亦或是真正的噓寒問暖,沒準,那二人的反應會令你意想不到!”
他嗓音輕佻,但卻意味深長,亦如看戲人一般,機靈的目光下掩蓋著一方不曾壓抑著的蠱惑。
然而鳳兮卻是並未將他的話聽入耳裡,僅是淡瞥長白山老頭一眼,目光便朝睿老王爺落去,恭敬溫順的道:“外祖父,明日邀將軍過府一敘之事,便勞外祖父費心了。”
睿老王爺忙點頭,道:“鳳兮放心,這事兒便包在外祖父身上了!”說著,又關慰幾句,隨即便讓人拎著長白山老頭一道出去了!
雖睿老王爺未明說放過長白山老頭,但鳳兮卻是不擔心,隻因自己的話,自家那外祖父無論如何都會聽。
不得不說,關心則亂,自家外祖父本是東臨上下出了名的精明之人,隻是一遇上她,終歸是關心與慈愛多過理智。
這,又如何不是她以往求而求不得的親情。
眼見睿老王爺一行人離去,鳳兮又出聲揮退了屋中的幾名婢女,再度打起坐來。
冬夜寒冷,鳳兮食欲不佳,晚膳僅吃過一點,便早早安歇。
隻是夜裡,朦朧之際似是聽到什麼細微聲響,也覺身子落入了一方略微發冷的懷,而後便是稍稍濃鬱的蘭香迎鼻,熟悉而又陌生,近身但卻又像是格外的遙遠,捉摸不定。
本是想睜開眼睛來,然而神智又是飄忽,似乎連帶身子都飄忽不定,僅是隔了片刻,便又神智消散,再度睡去。
一夜無夢,卻也是一夜好眠。
一大早醒來,鳳兮才覺自己整個身子都縮到了床內側,空出了大半個床位。
她睡覺曆來安分,夜裡睡著時不曾在床榻上太過翻轉,此番莫明的睡到床內側,委實是有些怪異。稍稍掀開厚重的被褥一望,才見空出的那片床位竟是床單淩亂,隨空迎鼻而來的還有殘留的半許淡蘭香,伸手一摸,那被單竟還散著淡淡的溫度。
霎時間,鳳兮臉色一變,心底一沉,饒是自己再笨,也知曉何人曾躺過這地方,也知曉何人睡在了她的身旁!
不遠處,兩名守夜的婢女正歪趴在屋中一角,似是睡得正香,但尋常這時刻,這兩名婢女早該打了水入屋,就等著她起來梳洗。
鳳兮神色明滅不定,心底漫出幾道刺骨冷意,她不知夜流暄為何會在夜裡突然造訪她的屋子,而這一大早又無聲無息的迅速消失,若非她仔細查探,無疑是發現不了他的。
如此一來,他究竟想乾什麼?
坐在床榻上想了良久,終歸是無果,鳳兮按捺神色,強壓下心底的複雜,緩緩著上厚厚的外裙下了床。
待走至那兩名歪睡在地上的婢女們,鳳兮淡問:“你們昨夜可有發現什麼異樣?”
兩名婢女愣了愣,朦朧不清的視線朝鳳兮落來,反應了良久,才有些睡意朦朧癡呆呆的搖搖頭。
鳳兮神色微變,稍稍淡了嗓音:“罷了,你們先打點熱水來梳洗。”
今日天色朦朧,冷風浮動,然而即便如此,一大早過來的睿老王爺卻顯得欣喜難耐。
彼時,鳳兮正於屋內梳妝,睿老王爺一進來,便讓婢女們紛紛摘下鳳兮頭上的珠花,僅是刹那,屋外的管家急急忙忙的端著托盤小跑入內,在場之人皆朝他托盤中的物什打量,才見上麵正擺著一隻翠綠欲滴的簪,兩隻翡翠耳墜,以及少數色澤與樣式皆是精致的珠花。
不及鳳兮發問,睿老王爺已是笑盈盈的出聲解釋:“鳳兮啊!這些東西是鎮國將軍一大早親自帶來的,此際,他已在大堂等候,你便戴著他送你的東西去見他吧!”
鳳兮心生沉雜,目光再度朝那些精致如華的珠花掃了幾眼,又見自家這外祖父滿麵笑意,終歸是未開口推辭。
不過是些珠花耳墜罷了,既是自家外祖父希望她戴,她自然順從。另外,昨日對那慕容青印象委實不錯,若他真是能護住她的良人,此番戴著他的東西去見他,也算是便想示好。
不多時,待一切打扮完好,鳳兮才在睿老王爺的催促下往王府的大堂而去。
一路上,睿老王爺再度將慕容青誇耀了一番,鳳兮明著點頭應承,然而委實沒將他的話聽進去幾句,隻因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她總是發現自己的衣裙上似乎透著那曾經沁入她骨髓的淡蘭香,那香味雖是好聞,然而卻令她心底發緊發白。
夜流暄。
不由間,她再度默吟出這三字,隻覺這三字仿佛也要跟著鑲入她的骨髓及心脈,將她層層束縛。
當真逃不開嗎?
鳳兮麵色越發清冷,此際的她,便是入住睿王府,也在他眼皮底下,未能真正逃脫,但她倒是不信,夜流暄真能對任何事都一手遮天。
畢竟,他不是神,是人,不是嗎?
行至大堂時,慕容青依舊如昨日那般坐在桌旁,整個人臨風瀟灑,使得屋中一旁的婢女們偷偷打量,神色小心而又羞赧,顯然是傾心暗許。
鳳兮自是知曉慕容青在這東臨也算是備受女子傾心的人物,隻不過,她已見過這天下最是聞名的四傑,是以即便這慕容青容貌性情再好,終不能引得她如婢女們那般對他癡迷。
亦如昨日那般,待她剛與自家外祖父坐下不久,自家那外祖父便借口離去,屋中婢女們也識相退下,留得鳳兮與慕容青二人獨坐。
慕容青性情甚好,先是對鳳兮噓寒問暖,嗓音透著幾許不曾掩飾的溫和與擔憂:“鳳兮的風寒如何了?”
鳳兮微微而笑,略微染脂的麵容甚是清秀,隻道:“風寒已是好轉不少了,多謝青竹掛記。”
慕容青麵露釋然,笑道:“鳳兮太過客氣。”說著,目光在鳳兮頭上的珠花,玉簪等物上打量幾眼,文雅麵上的笑意越發明顯:“我今日送來之物,鳳兮可是喜歡?”
鳳兮神色坦然,點頭道:“自是喜歡,勞青竹破費了。”
二人一言一句,氣氛倒也融洽,慕容青謙謙有禮,嗓音柔和,款款而談間,倒也未曾冷場。
鳳兮則是溫順而言,態度柔然,隻是神色淡然,麵容平靜,眸底深處不曾有太大的波動。
雖明知此番相親,但二人卻並未有太多的風月之情,反而是言道其它,雖是不冷場,但終歸是少了情意綿綿,毫無半點的親昵。
正午之際,鳳兮留慕容青在府內用了膳,而桌上最是欣慰之人,惟獨睿老王爺。
午膳過後,慕容青出言告辭,鳳兮親自相送。
睿王府府門前,鳳兮立在門側,朝慕容青柔和送彆,慕容青低眸望她,言語柔和,然而,隻是待二人辭彆之意道完,他卻並未當即轉身離去,反而是微微低頭,在鳳兮觸不及防之下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
霎時間,睿王府大門兩側的小廝驚呆了眼,一路跟隨服侍著鳳兮的兩名婢女羞紅了臉,卻也是黯然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