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歸往東臨,同行1(2 / 2)

鳳兮夜流暄 卿新 5869 字 9個月前

她暗自歎氣,目光也深了幾許,朝他緩道:“鳳兮的字跡的確不佳,若流暄覺得不入眼,鳳兮回去便開始練字,待明年除夕拋河燈時,鳳兮定寫些入得眼的好字。”

夜流暄落在她麵上的目光幾不可察的一深,裡麵似有什麼情緒在悄然流轉,然而待鳳兮緊盯著他的眼睛欲要細觀,他卻是已稍稍垂了眸,也順勢收回了手,隨即將自己另一隻手中的河燈拋入了河裡,目光隨著那河燈越來越遠,輕緩無波的嗓音也在此際響起:“不練字也可,反正日後需要你真正寫字的時候不多。”

說著,嗓音稍稍一頓,又略微悠遠的道:“再在紙條上添些字吧,僅在上麵寫著願我一世安好,倒是可惜了這隻河燈。”

鳳兮臉色微變,頓覺這周圍的風再度涼了幾許,連她飲過米酒之後的昏沉之意都被凍得消散,化為了一方清明。

她目光緊緊的落在夜流暄輪廓分明的側臉,道:“可鳳兮今夜的願望,便是希望你一世安好。”

說完,也不顧他的反應,已是將手中的河燈拋入了河裡,眼見河燈越來越遠,她又道:“鳳兮不覺得可惜了這隻河燈,隻因鳳兮心中,這個願望委實太大,大得鳳兮都心虛心慌,甚至害怕,是以便覺得這隻河燈承載著這一句祝福便夠了。”

夜流暄轉眸朝她望來,夜風掀了他的墨發,飛飛揚揚,竟是格外俊逸,那點點星火映照在他俊臉的輪廓,光影搖搖晃晃,也順勢為他增了幾分不真實,仿佛隨時都要羽化不歸,觸摸不到。

鳳兮眸色動了動,油漬未消的手再度牽上了他雪白的衣角,眼見他眉頭再度皺了皺,她頓覺這樣的他要比方才那麵無表情的感覺真實。

她按捺神色的咧嘴朝他笑笑,心底則是滑著幾許壓製不住的複雜,她拉著夜流暄起身,許是因蹲得太久亦或是酒勁兒令頭腦再度犯暈,身形也驀地踉蹌,差點就要滑入河裡。

夜流暄急忙朝她一拉,力道又急又大,鳳兮被拉得順勢撞入他懷裡,唇瓣上的笑容,卻是再度深了半許,然而心底,卻是更為的悵惘,莫名的悵惘。

待被夜流暄擁著倒退幾步後,此際,已有三三兩兩的小村漁民朝這邊靠攏,歡喜盈盈的瞅著河裡散布著的河燈,一時間驚歎之語不絕於耳,卻也在談笑聲中再度讚了一回新縣令。

鳳兮靜靜的倚靠在夜流暄懷裡,靜靜的聽著夜流暄吩咐暗衛及那名素袍男子開始點焰火,靜靜的聽著周圍的喧鬨嘈雜。

不多時,待第一道焰火衝上天空,在寂寂的天空裡綻開火苗時,那璀璨四溢的光澤,卻是令她心底一震,又驀地想起了夜流暄今夜的那句話。

焰火雖隻有一瞬,但我卻喜歡。

他喜歡,他竟然喜歡。

一瞬的東西太過倉促,太過短暫,然而那輝煌的感覺,亦如他在她心裡留下的痕跡一樣,雖時間不長,但卻是她生長在這世上十幾年來最為清晰刻骨的燦然與厚重。

隻是,焰火一瞬,乃常事,但她卻不希望夜流暄也僅是一瞬,短暫得如過眼雲煙,燦然之後,便是徹底的凋零,徹底的消失。

焰火一重接著一重的衝上天空,璀璨明亮,那參差不齊的轟隆聲,也顯得有些刺耳。

鳳兮呆呆的抬頭望著那被焰火照亮的夜空,呆呆的望著,隻覺那焰火越是明亮,隻覺周圍的歡呼熱鬨聲越是響亮,她的心,就越發的凝重。

突然間,她回了神,在夜流暄懷裡稍稍動了動,抬頭靜靜的望著他的臉,低低的喚:“流暄。”

夜流暄垂眸朝她望來,漆黑平靜的眸子微微波動了半分,“怎不看了?不喜歡?”

鳳兮靜靜的望著他,不言,良久,才稍稍搖了頭,隨即一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拉低了他的頭,而後腳尖一踮,唇瓣頓時貼上了他的。

唇瓣相貼的刹那,戰栗、柔軟與涼薄之感並重,周圍的喧囂仿佛早已停歇,寂寂無聲,世界似乎也隨之安寧。

夜流暄僵在了原地,曆來清俊從容的麵上也破天荒的滑出了半許觸不及防的慌亂。

而周圍的東臨暗衛們已是目瞪口呆,紛紛震驚,隻道能在夜流暄麵前隨意放肆,甚至於強勢到逼吻夜流暄這魔頭的,天下之大,怕也僅有他們這長公主一人。

焰火不曾停歇,然而周圍的人卻是靜了。

不多時,圍攏來的小村漁民們紛紛反應過來,驚笑與起哄聲也顯得嘈雜紛亂。

鳳兮終於是離開了夜流暄的唇,整張臉埋在他的懷裡,雙手順勢纏在了他瘦削的腰身,淡緩著嗓音低道:“焰火一瞬,短暫至極,鳳兮委實不喜,但若流暄喜歡,亦或是你陪在我身邊,鳳兮年年都可以陪你放焰火,看焰火。”

“那日後我若是未伴在你身邊……”夜流暄沉默良久,才低低的問。

鳳兮在他懷裡勾唇淡笑,嗓音悠遠至極:“你若不在身邊,鳳兮便不會放焰火。你若永遠不在鳳兮身邊,鳳兮此生,將永遠不放焰火,永遠。”

夜流暄渾身一僵,摟在她身上的手臂緊了半許。

“縱是我讓你每年都放,你都不願?”夜流暄嗓音驀地低沉。

鳳兮抬眸,靜靜的望著他,焰火的光亮將他俊臉的輪廓映得格外的朦朧悠遠,她眸色稍稍一動,卻又是垂眸下來,將頭埋入他的胸膛,低道:“你的話,鳳兮自然聽。隻是,鳳兮僅是想與你一起看焰火而已。流暄,有些事,鳳兮猜測得到的,你如今這般顧慮,可否是因為身體的寒疾?可否是怕陪不了鳳兮,是以就想提早為鳳兮安排好後路,甚至不惜將鳳兮推給顧風祈?”

這話一出,夜流暄並未回話,沉默了下去。

鳳兮在他懷裡蹭了蹭,心思湧動,腦袋也再度發沉,她將他的腰身纏得更緊,隨即雙眸一合,低著嗓音轉了話題:“流暄,鳳兮頭暈。”

這話尾音剛落,夜流暄已是為她攏了攏披風,隨即迅速將她抱了起來,“你應是方才喝多了米酒,我帶你回客棧休息。”

鳳兮未言,安分溫順的在他懷裡窩好。

身後的焰火與喧囂聲越來越遠,遠得有些朦朧。

鳳兮的指尖緊緊的捉住了夜流暄的衣襟,側臉貼在他的胸膛,耳裡傳來的是他胸腔內輕微的跳動,她閉眼沉默著,良久,才再度出了聲:“流暄,那夜除夕,你與伏傾姑娘在護國寺過的吧?你與她,可否出去放吃年飯,放焰火了?”

說著,嗓音頓了片刻,又道:“伏傾姑娘傾城柔和,流暄很喜歡她吧?”

夜流暄抱著她快步往前,然而卻刻意控製了身形,不至於讓懷中的鳳兮太過顛簸。

待鳳兮的嗓音落下,他並未立即回話,反而過了半晌,才平寂悠遠的緩道:“除夕那日,聞說你一早去梨花山祭拜了你爹娘,歸得京都城便大張旗鼓的闖出了城。我午時接到消息,便追了出來,隻可惜當時追得太急,未算到你們朝水路逃走。”

“那除夕夜呢?除夕夜你是如何過的?”

他默了片刻,淡道:“馬背上過的。”

鳳兮怔了一下,他又低低沉沉的補了句:“那夜策馬錯追了幾十裡,待反應過來,才馬不停蹄的抄了近路至每個河邊的小鎮,等著你們上岸。隻是顧風祈委實聰明,前幾個鄰水小鎮並未上岸,我一路追,終是在這個小漁村裡等到了你們。”

鳳兮心下悵然,不由將他抱緊了幾分,心底澎湃湧動,這感覺委實難受。

“那伏傾姑娘呢?”她沉默了半晌,才按捺神色的問。

夜流暄並未回答,反而低低的問:“怎突然又提及她了?”說著,嗓音稍稍一頓,片刻後,才極為難得的解釋道:“她是伏溪的親姐,也是我蒼月宮擅藥理之人。她以前曾與我共患難,甚至相互扶持,但即便如此,她不過是我蒼月宮的下屬。”

僅是下屬嗎?

鳳兮怔了怔,不願再多說。

夜流暄對男女之事光明磊落,甚至是冷心冷情,不喜接觸女子,但他雖無彆的心思,而那伏傾,怕是並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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