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沒聽過孟鶴雪一句誇獎,也沒聽過他一句責罰。
半年前他深夜批閱奏折,太過疲倦,以至於將皖北一帶的賑災金額批錯了。詔令頒布下去半個多月才發現,此時已經晚了,當地本就活不下去的百姓揭竿而起,紛紛抗議。
孟鶴雪一句沒責罰他,親自下到皖北,替他收拾爛攤子。
過程中,還被那些憤怒的流民刺傷了。
小皇帝忐忑不安,等著孟鶴雪的責怪,但孟鶴雪一句沒說,仿佛這件事不存在一樣。
想到這裡,小皇帝歎了口氣。
他偷偷瞥了一眼孟鶴雪,發現他坐姿板正,長睫低垂。
燭光輕輕搖曳,一襲緋紅官袍,映襯著他周身似有光華流轉。
他始終安靜地垂眼看奏章,這一個多時辰他動都沒動過。
小皇帝又歎了口氣,任勞任怨地拿起朱筆,批閱奏折。
在小皇帝不知道的地方,孟鶴雪難得在看奏折的空隙,出了神。
以前他所有的時間都被公務占據,哪怕稍有閒暇,他也在教導小皇帝功課。
如今他竟起了憊懶之心。
燈火煌煌,大殿內紗簾搖晃,好似一個明媚妖嬈的身影緩步靠近,在他耳邊輕聲吐氣。
“孟大人。”
他猛地抬眼,眼前哪有人影。
他神色更淡,筆下的墨濃重地染黑了奏章中央。
孟鶴雪將奏折讓旁邊一放,無端起了將人拐出來的心思。
這心思如野火般蔓延開來,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