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蘇家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不知何時竟然已是月上中天,一輪明月照得天空甚是明亮。
不遠處傳來的絲竹聲與歌聲給這冬日的夜平添了旖旎的色彩,各家門口掛著顏色鮮豔的彩燈,蘇玉徽才覺原來尚且還在年節中,隻是事情太多,讓人根本就無心過節。
月光照在漸漸生起的霧氣上,水麵像是籠了一層薄薄的輕紗般,讓人如墜夢中,霧氣越來越濃,掛在馬車邊上的八角琉璃燈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趕車的車夫道:“小姐,霧氣太大,我們快看不到路了。”
蘇玉徽眉頭皺了皺,這在城中哪裡來那麼大的霧氣,掀開車簾一看,果見不過是瞬間的功夫,白色的霧氣似乎是吞噬了一切,隻剩下那一盞琉璃燈在霧氣中明滅不定。
“不好。”蘇玉徽低聲道,“快走……”
車夫是月宮的人,沒有多問連忙駕著馬車離開,碧煙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對,抽出了腰中的軟劍警惕的看著周圍,可是那霧氣卻如影隨形一般將周圍一切全部吞沒了,原本喧鬨的夜此時也是一生全無,寂靜的街道隻聽得見“噠噠”的馬蹄聲。
對方究竟用了什麼障眼法,竟然將他們三人全部鎖在了迷霧中?
不……那不是迷霧,蘇玉徽伸手抓了一把,這霧氣中,似是藏著無數人的怨念,耳畔若有人在低聲如訴如泣的聲音……
在蘇玉徽側耳傾聽的時候,卻聽見寂靜的街道裡,突然不知從何處傳來錚錚琵琶聲,素日裡悅耳的音律,在這黑夜中聽來,卻有說不出的淒厲與冷冽!
彈的旋律蘇玉徽很熟悉,正是《春江花月夜》的曲子,此曲曲聲本該是清雅婉轉,但也不知為何對方的琵琶聲裡卻無半點清雅之意,反而有一種鬼魅之氣直透出來,對方吟唱的是曲子中中間的那一闕: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隻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這歌聲有著說不出的淒厲與哀怨,如訴如泣,在這黑夜濃霧中傳來,如同含怨的女鬼在哭泣一般,一旁拿著軟劍的碧煙此時臉色慘白,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似乎是在承受著某種極致的痛苦,而那負責保護蘇玉徽的車夫更是如此,已經到瀕臨崩潰的邊緣……
蘇玉徽比他們的情況好一些,背後的衣服已經全部被汗水濕透,深吸一口大氣,儘力使自己的聲調平靜無波,輕笑一聲道:“月娘,你便是那日我在畫舫上的月娘,既然來了,何必不現身一見呢?”
蘇玉徽的話音落下,那淒厲的琵琶聲和哀怨的歌聲戈然而止,在那重重迷霧中,緩緩出現一個抱著琵琶的紅衣女子。
她走的很慢,身形纖細,但是姿態卻十分的好看。
她周身的霧氣隨著她的走動漸漸的散去,可以看得見她那黑色隨風飛舞的長發,周身散發著肅殺的殺氣,與之前在畫舫所見的溫柔絲毫不同。
她看向絲毫不受她的惑音所影響的蘇玉徽,微微一笑道:“果然如同我猜想的一般,你並非是個普通人。”
能夠抵抗得住她的惑音絲毫不受影響,要麼是有著深厚的內力,要麼也同是術門之人,有著深厚的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