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瑜額頭上青筋跳動,看著地上苟延殘喘的人咬牙道:“快說……”
接下來的話,足以顛覆蘇瑾瑜所有的認知,秋意道:“當年夫人的死與我無關,她是自儘的。”
蘇瑾瑜似是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你是說……我母親是自儘的?”
記憶中的那一幕似是曆經多少年都未曾忘卻。
那是暮色黃昏,他從學堂偷偷跑回來,想要看出生後身體虛弱的妹妹怎麼樣了,但是垂下的藍色幔帳,上麵繡著母親最喜歡的蘭草,空氣中還浮動著淡淡的蘭花香。
搖床上的妹妹睡的正熟吐著泡泡,他看見母親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難以瞑目的雙眼看著遙遠的方向,嘴角卻帶著一抹奇異的笑容。
多少年後,那樣的笑印刻在他腦海中,與母親溫和的麵容奇異般的混雜在一起,那是他第一次麵臨何為死亡。
他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出於來自內心的害怕,下意識躲到了屏風後麵——卻見來的不是彆人,正是他的父親蘇顯!
他偷偷的看向這個陌生的父親,在記憶中父親不大喜歡母親,也甚少在霽月居,對他也十分冷淡,對同歲的大哥卻寄予了眾望。
在他的記憶中,父親的模樣大多是高大偉岸卻又難以接近的,但是生平第一次,他看見在他心目中無堅不摧的父親,那樣霽月清風的麵容上,出現了一絲裂縫。
他站在門口,不過是區區幾步的距離,恍若他們有一道無形的牆阻擋了他的腳步,許久許久之後他方才走上前,闔上了母親不肯合上的雙眼,溫柔的擦拭著她嘴角的一絲血跡。
那樣的目光是他從來都沒見到過的溫柔,恍若凝視情人般的眼眸。
從日暮黃昏到掌燈時分,他躲在屏風後麵蹲得腳都快沒了知覺他才離開。
在他離開後很久,他看著床上的母親,麵容安寧恬靜,像是靜靜的睡著了。
年幼的他,不明白死亡是什麼意思,更不明白為何父親會在那時到霽月居來。
次日,他對外宣稱蘇家主母暴斃身亡。
在母親去世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竟很快的迎娶了宣和郡主為主母,母親的靈位、遺骨葬在了謝家,都未留在蘇家。
蘇顯徹底體現出了他的冷酷無情,那一日黃昏後他靜靜坐在母親床邊的溫柔,似是他年少時的幻覺。
很多年後,他與蘇顯反目,那一日他看著母親溫柔的神情也被他下意識的遺忘,被冷厲無情的麵容給取代。
但是依舊忘不了的是母親的模樣,那如釋重負的神情,看著遙遠的方向,那是盼望著自由和終於解脫了的笑容……
蘇瑾瑜緊緊握著拳頭,白皙的手背青筋在跳動,秋意見他這樣嘴角勾起了一抹奇異的笑容,經曆了一天一夜的折磨她似乎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是沈憐的棄子,像個瘋子一樣笑道:“但她也是被沈憐逼死的,沈憐用宣和郡主……”
話音戛然而止,蘇瑾瑜見她忽然看著某個方向,眼神漸漸渙散,似是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一臉驚恐,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