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燕青宮的碧桃花開的正好,她與母妃坐在花樹下,她趴在母妃的膝蓋上,花影搖曳,陽光透過葉的間隙撒落零星碎金,母妃的麵容在花影下都有些模糊。
她將心底的話說了出來,言辭耿耿的說這次回月宮,一定將母妃帶走,那時母妃是如何說的呢——傻孩子,母妃是後宮的妃子,離開,豈是那般容易啊。
那時,她以為母妃說的是昭國王宮戒備森嚴,她無法脫身。
回到月宮後,她便與三師兄陌華暗中合計,計劃著去昭國王宮將母妃“偷”出來,當三師兄問道:“若將楚妃娘娘帶出了王宮,昭王派人追殺怎麼辦?”
彼時她十分有自信道:“怕什麼,到時候將母妃藏在月宮,天底下又有誰敢來月宮找人。”
左右闖了禍有師傅收拾呢。
未曾想到出師未捷身先死,這般從月宮搶人的大計被師傅知曉,夭折在了半路。
彼時,師傅啼笑皆非的聽了她的計劃,語重深長道:“你母妃是昭王的妃子,她永遠不能離開,也……不會離開。”
是多少年後,她才明白原來困住母妃的不是那高高的宮城,而是那在宮牆裡的人。
“玉徽,玉徽……”蘇玉徽想著心事,一旁的周杜若連戳了她好幾下方才回神,蘇玉徽將心中萬般思緒和感慨壓下,目光從昭王身上移開,看著周杜若問道:“怎麼了?”
周杜若指著前方的方向——那是趙肅坐的地方,而緊挨著趙肅做的,竟然是丞相蘇顯!
蘇玉徽十分慶幸自己沒喝酒,不然肯定要噴出來,二人素日裡勢如水火的,如今竟然坐在一張桌子上了,這畫麵怎麼看怎麼……怪異!
約莫是這引路的小太監是方才進宮不久的,按理說二人一文一武,是如今朝中最為尊貴的確然不錯,但誰人不知二人不和,一見麵恨不得將二人隔的遠遠的,哪裡還敢讓二人坐在一起。
卻見蘇顯與趙肅二人臉色不顯,趙肅倒是十分不客氣,直接坐在了蘇顯上首,隱隱的有壓他一頭之意,蘇顯對此倒是無所謂,臉上帶著一貫溫和的笑容,是朝中出了名的笑麵虎。
太子趙泓煦,坐的是這一文一武兩個大臣下首,卻也在幾個兄弟宗親前頭,正與趙煜說著話,明顯有拉攏之意。
蘇玉徽不想去看趙肅與蘇顯二人之間那怪異的氣氛,不忍直視的移開了眼,她注意到,在趙肅與蘇顯上首的位置竟然還空著,究竟是何人,位置竟然是在朝中兩位重臣之上,天子下首?
蘇玉徽心中這般猜測著呢,便聽徽宗身邊的公公張福喜道:“皇上,先生來了。”
蘇玉徽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了門口,卻見原本緊閉的宮門緩緩打開,出現一個白衣鶴發的男子。
白衣勝雪,遺世獨立,宛若誤入凡塵的謫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