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雙一模一樣的鳳眼象征著兩個人本該是密不可分的血脈羈絆,一個人的眼中充斥著恨與厭惡,一個人的眼淡漠沒有任何一絲感情起伏,不似至親之人,反而像是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
看著那樣一雙與他一模一樣的眼眸,女子似乎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不斷的後退,不斷的後退……
她喃喃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驍郎,你該死,你該死……”
室內燭影搖曳,曾經冠絕京華的女子,已然瘋癲入魔……
下一刻,她眼中閃過了一絲絕然的光芒,狠狠的——撲上那一把他虛指於空的劍……
究竟是帶著怎樣必死的決心,讓武功蓋世如他都未曾反應過來,斬金截玉的劍已經穿透了她的胸膛,黏膩、溫熱的鮮血沾染在他的指尖,這一生的罪孽與殺戮,讓他永生永世都無法洗淨。
她將那個孩子帶到了這個世間,卻從未給予他溫暖和母愛,隻有無儘的災難、仇恨、痛苦,最終,她選擇用這樣的方式做了一場困頓他一生的局。
永生永世背負的罪孽,生生世世無法掙脫的殺戮。
鮮血濺在那紅蓮業火的畫卷上,地獄業火要將所有罪孽吞噬儘,直到臨死,她都沒告訴他為什麼?縱使後來他權傾朝野,生殺予奪皆在他一念之間,可是他的一生卻困在了十年的靈堂上,停頓不前。
正是江南梅雨時節,傍晚的時候天便陰沉沉的,潑墨的天空春雷翻滾,到了晚間磅礴的大雨傾盆而下,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將他從睡夢中警醒。
掛在床邊的利刃出鞘,偷襲的刺客應聲倒地,再一道閃電劃過天地,那個男子赤紅的雙眸像是從修羅地獄而出的鬼魅,饒是身經百戰的死士在這一刻也不禁心生寒意,便在這樣遲疑的功夫他的頭顱與屍體已經分離,鮮血濺到那繪著花中四君子的紫檀木屏風上,無聲倒下……
守夜的暗衛察覺到異常進來的時候,卻見悄無聲息潛入的七個刺客已經全部倒在了房間中,跪地請罪道:“屬下來遲,請主子恕罪。”
那人麵色赤紅著眼眸,像是沒聽到他們說什麼,眼眸赤紅,手中的劍在滴著血,宛若從地獄爬出來的修羅,在這樣的雨夜,縱然是見過死人無數的暗衛也不由覺得背後發涼……
殺欲與理智在不斷的在拉鋸著,十年前,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被鮮血浸染的靈堂上,黏膩洗不乾淨的鮮血,他宛若是被困在其中的困獸。
鼻尖縈繞著一種熟悉的冷香,似花非花似檀非檀,盈雪滌塵……不,這不是十年前。
囿於牢籠的困獸,終於等到了他的救贖,那個開在荒燼、殺戮的原野上一株纖細美麗的青蓮。
暗衛們將死士的屍體處理乾淨後室內依舊殘存著血腥味,外麵疾風驟雨,室內如豆在風雨中搖曳。
他看著從窗外遙遙的看著汴梁的方向,將手放在胸口的位置——那是十年未曾愈合的傷,幽幽道:“不惜任何代價我一定護你一世無憂。哪怕……他是軒轅後人……”
近乎呢喃的聲音,飄散在了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