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師兄回昭國不久,昭王便讓她每年在母妃生辰的時候回王宮小住數月,那時母妃的身體已經變得漸漸虛弱,或許是出自於愧疚,才讓她八歲那年回到王宮,得以重新見到自己親生母親。
但是在宮外長大的她不喜歡那個束縛她的地方,不喜歡那座師兄用生命守護的王城,不喜歡那座精致的像牢籠一樣的王宮,不喜歡冷淡的父王與虛偽的安敏,不喜歡那裡的一切。
但師兄不一樣。
他說這座王城這是生養他們的故土,一定要好好的守著它——哪怕昭王昏庸猜忌徐家,徐家子弟以骨血守著這座城池並沒有得到這座城池主人的厚待;他會勸說她這些年宮中王上不理朝政王後善妒,母妃這些年在宮中過的委實不容易,讓她放下芥蒂多與母妃親近。
他會在燕青宮中安排人手避免她受欺負,他會在安敏出言諷刺她的時候替她出頭,他會在不當值的時候帶她去王城大街小巷的玩耍。
熙熙攘攘的街上鋪子裡有亮晶晶的各種顏色的寶石,有做工精巧的風箏,那看似不起眼的巷子裡有香噴噴的烤兔肉。他用他的辦法,讓她不再排斥這座城池,排斥她的身份。
那些過往分明已經過去了很多年,可是對於她來說卻恍若是曆曆在目,那些出現在她生命中的人無法抹去他們的痕跡,無論是已經逝去的還是背叛的……
在漫長的夢境中,她仿佛回到了昭國城破那天從城樓上跳下來,五臟六腑都被移位,每一塊骨骼都被摔的粉碎那一種難以言喻的疼痛。
似是有一股暖流注入了四肢骨骼之間,仿若將疼痛都驅散了,這是在為她治傷嗎?撰赦那一掌嚴嚴實實的打在了她的身上,沒有一分一毫的留情。
在她內力儘失沒有一絲抵抗能力的情況下,那一掌幾乎是要了她的性命的,是救了她?
難以忍受的疼痛被撫平了些,在混沌之中她難受的沒有那麼厲害了。
從小在月宮她是最怕疼的,正是因為在練武上吃不了苦頭,就連師傅都忍不住惋惜她浪費了這一身好根骨。
師傅……
鼻尖縈繞的是一抹若有若無的曼珠沙華的味道,十分熟悉。
“師傅……”她虛弱到發出一絲聲音,蠕動著嘴唇喚道。
她費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皮,入目的是一截白色的衣袖,一隻清瘦的手搭在她的脈搏之間,微涼,而後是一雙宛若紫色琉璃般純粹乾淨的眼眸……
那雙微涼的手搭在了她的額間,沉穩帶著一絲冷清的聲線緩緩道:“睡吧。”
聽著那熟悉的聲音她安心的閉上了眼,這數年種種風雲變幻,身處於漩渦之中,她一直是惶恐不安的。
無論如何,隻要有師傅在,似乎身上的傷都不是那麼的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