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湊上前扯著謝夫子的袖子道:
“哎呀,您不知道,丙字班的夫子可沒您教得好!我們實在聽不下去,畢竟我們可都是您的親傳弟子呀。”
哦?教丙字班的那幫老家夥被嫌棄了?
謝夫子眉毛抖了抖,但依然端著架子不肯依。
秦雨薇也走了過來,和喬悠悠左右夾擊。
“是啊夫子,您想,我們都是您教出來的。造水車這個點子雖然不是您想的,但肯定是瀾瀾讀書時受的啟發啊!”
說著朝祝瀾眨眨眼,祝瀾立刻點頭:
“要是沒有您平日裡的諄諄教誨,我哪裡想得到這個辦法!”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連環彩虹屁,這誰能頂得住!
謝夫子有些飄了,耳邊不斷回響著村長那句“名師出高徒”。
“嗯......”謝夫子捋著小胡子,臉上的褶子裡都藏著笑意。
不過他沒有立即答應下來,說自己好好考慮考慮。
話說的差不多了,丁字班眾人這才坐著兩輛馬車返回江州城。
學生們走後,謝夫子哼著小曲兒,扛著鋤頭往弟弟家裡走。
突然瞧見一個熟悉挺拔的身影,正站在不遠處含笑望著他。
是歐陽燁。
謝夫子一怔,連忙請他去屋裡坐,一邊問他什麼時候來的。
歐陽燁清雋的麵容上掛著淡笑,說自己與丁字班的學生差不多時間來的,便沒有現身,想看看這些學生會做什麼。
“監院大人......”謝夫子剛開口,就被歐陽燁打斷。
“老師,此處不是書院,隻你我二人,就莫要見外了。”
謝鼎比他大二十來歲,歐陽燁開蒙之時,謝鼎正是江州城小有名氣的書生,歐陽燁的父親專門請他來教導過歐陽燁幾年。
後來謝鼎專心去考秀才,離開了歐陽府。
又過了幾十年,歐陽燁被欽點為龍場書院的監院,特地尋來授業恩師,在書院繼續教書。
“本以為請您回去要費一番口舌,現在看來,我倒是省心了。”歐陽燁笑道。
見謝夫子神色黯下來,歐陽燁自然知他所想。
“老師,恕學生大膽。您一生研讀經史子集,滿腹經綸,依學生所見,您的才學絕不輸於國子監那些學正。
可這麼多年,連秀才都未中過,可知是為何?”
謝夫子被說到痛處,閉眼痛苦道:“院試都考不過,自然是學問不如人,你莫要來安慰我。”
“學生倒以為,是您太執著於書本中的內容了。當今聖上立在革除舊製弊端,考題雖以四書五經為依據,卻也看重考生是否有自己的見解,如此才能選拔出推行新政的人才。
老師雖然才學過人,卻於科考一道上......”
歐陽燁看了一眼謝夫子的臉色,斟酌道:“頗有些守舊。”
謝夫子雙眉緊鎖,思考著他的話。
“丁字班的這些學生,先前或許是明珠蒙塵,你我都看走了眼。
如今看來,他們行事不拘一格,想法獨特勝於你我,但對於書本上的內容,他們又遠遠不及您熟悉。
所以學生以為,老師若願意繼續教導他們,無論是對這些學生,還是老師您自己,都是一個機會。”
良久,謝夫子緩緩仰頭,眼中擁上一陣熱意。
“可笑老夫一生科舉考場中浮沉,不得要領。時至今日,才被你小子點出了症結所在!
你先回去吧,教書一事,老夫自有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