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星進屋時,梵木揚正坐在沙發上弓著腰,雙手不知道在桌麵上擺弄著什麼。
聽到響動,他扭頭往門口看出,正好看到進門的梵星。
視線在她空蕩蕩的雙手掠過,梵木揚挑眉,“不是說和一言出去買東西麼,都買了些什麼,怎麼兩手空空的?”
他回來的時候,在門口碰上正要出門倒垃圾的劉佳敏,兩人順道聊了幾句,便知道自家女兒和她家兒子出去買東西去了,還提到明天要去爬山的事。
在聽到父親聲音的那一瞬,梵星立馬整理了下臉上低落的神情,勉強勾了勾唇,“哦,就買了一些零食,明天爬山的時候吃,都放阿姨家了。”
儘管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聲音還是不免有些低啞。
開始梵木揚並未覺察有何不妥,待她走到客廳,明亮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他這才發現女兒的臉上的異樣。
梵木揚放下手中的玉石,側了側身子,關心道:“怎麼了,臉色這麼差,和一言吵架了?”
“沒有,”梵星扯了扯嘴角,隨意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隻是天氣太悶熱了,容易讓人心煩氣躁,煩悶得很。”
不等梵木揚多做追問,她又說:“爸,我有點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看著她一臉疲憊的樣子,梵木揚不疑有他,點點頭,“去吧。”
“爸你也早點休息。”
“好。”
在轉身的一瞬間,梵星嘴角勉強扯出的弧度徹底抿成了一條直線。
她的眼皮低低垂著,掩蓋了那雙平日最為靈動的雙眸。
回到房間,門反鎖,梵星把自己整個身體扔到床上,頭埋在柔軟的枕頭裡,不過須臾,緊閉著的眼角溢出的液體,逐漸浸濕鋪在枕頭上的暖黃色枕巾。
“嗚嗚……”因為整張臉都埋在枕頭裡,她哭的時候隻能發出沉悶聲,像隻受傷後躲起來獨自哭泣的狗崽子,憂傷且悲涼。
哭了一小會,梵星坐起伸手摸了把眼淚,看著窗子映出自己模糊的小臉,她抽抽鼻子。
“不能哭!我很好,他在的時候我很好,他偶爾不在的時候我也很好,以後,即使他再也不回來了,我還是會很好的……梵星,要堅強,一定不能哭!”
她咬住嘴唇,頭揚起四十五度角,瞪大眼睛想把眼眶中的晶瑩收回去。
這個悲傷的姿勢大概維持了兩分鐘,梵星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她重新趴回枕頭上,大哭特哭。
去他的不哭,她一點也不堅強,弱爆了好吧!
梵星整整哭了將近兩個小時,最後哭到口乾舌燥,實在難忍,便起身打算偷摸著去客廳倒杯水喝。
開了門,輕步走出來,客廳的燈已經關了,梵星稍稍安下心來。
父親已經回房休息了。
摸黑倒水喝完,她輕手輕腳回了房間,身體一滾,將冰絲被單卷到身上,閉上眼睛。
……
盛夏的朝陽總是來得比其他季節要早得多。還不到六點,太陽已經偷偷爬了上來,照亮仍在各自夢鄉掙紮彷徨的人兒。
梵星在清晨未帶熱氣的陽光照射下,緩緩醒來。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她和溫一言。
夢裡具體發生了什麼她已經記不清了,隻是隱約有個模糊的畫麵印在腦海裡。
她追著一輛車跑,車裡坐著劉阿姨溫叔叔和溫一言。
無論她怎麼哭著喊著追著那兩車,車上的人都毫無反應,追到最後,她狠狠撲倒在地,眼睜睜看著車子消失在十字路口處……
梵星坐了起來,掄起拳頭往發疼的胸口捶了幾拳。
不就是個夢麼,你疼什麼?
等沉痛的胸口不那麼緊繃了,梵星擰眉想了想,連個夢都不給她好結局,哼!
“我就不信了,我的夢我自己還做不了主,用跑的追不上,大不了我打個的追!”
思前想後,她終於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她要睡回去,重新再追一次。
彆人都說,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這話並非空穴來風。
有些故事一開始便注定了結局,有些人一遇上縱使再不舍也還是會離開。
儘管梵星用儘一切辦法想讓自己再度入睡,卻皆是枉然。
她睡不著了,抓抓雞窩一般的頭發,從床上彈起來,像鬼魂一樣走出房間,去了衛生間洗漱。
視線剛觸及鏡子裡的自己,梵星忍不住尖叫出聲。
“啊……”這個眼睛紅腫得跟被人捶了兩拳的女人是誰?梵星心肝兒都止不住顫抖起來。
“怎麼啦,一大早就鬼哭狼嚎的?”梵木揚聞聲而來,敲響衛生間的門,朗聲問道。
“啪嗒”一聲,梵星把門打開,可憐兮兮地看向站在門口的父親。
梵木揚見到她那雙一看就飽經摧殘的眼睛,皺眉問:“你眼睛怎麼腫成這樣?”